這聲音?
鄒恒下意識地回頭,與來人目光相對,兩人皆是一怔。
“司公子?”
司清嶽微微頷首,算是回應,隨後目光四下尋找座位。
鄒恒隨即起身:“夜寒露重,公子坐這吧。”
司清嶽稍作猶豫,見鄒恒已端起碗,忙道:“我自幼便跟隨……姨母左右,是軍營常客,從不拘這些禮節的,娘子也彆見外,一起坐吧。”
鄒恒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坐了下來,隻是氣氛略顯尷尬。
“未曾料到,能在此地遇見司公子。”
散值後,鄒恒隻著一身墨綠色的麻布長衫,鬆散寬鬆,倒也舒服。分明是低廉的布料,可套在她清瘦的身上,卻顯得飄逸清冷。
她極少施以粉黛,依舊清麗脫俗,耳邊一縷青絲垂落,她抬手輕輕用指尖捋順,彆在耳後。
久未得聞男子回應,不由抬眸看過去。
她的眸色深邃,如同古井無波,使得男子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琥珀色的瞳仁慌亂的眨了兩下,才隨口道:“市井之中自有煙火氣,何況這裡的餛飩味道確實鮮美。”
鄒恒隻是微微頷首,並未多言。
一碗餛飩下肚,額上都滲出了細汗。平日裡,她總會與掌櫃閒聊幾句,但今日司三郎在場,她隻是放下幾枚銅錢,便起身離去。
此時,禁軍正在官道上巡防,鄒恒側身讓隊伍先行,一偏頭,竟又瞥見了司三郎的身影。
他在路旁挑選著木簪。
在鳳國,郎君們對衣著頗為講究,但頭飾卻相對簡單,通常隻用簪子將墨發盤成髻或半散。富貴之人或許會用金銀玉飾,而平民則多用木簪或布條。
女子們則大多喜歡華麗的裝扮,衣裙飾品越是華貴誇張,地位越是顯赫。
當然,也有喜歡利落打扮的,譬如武將或是乾體力活的娘子,通常喜歡穿著長衫,高束馬尾。
鄒恒結合兩者弊端,她喜華貴服飾,可惜沒錢,也不會綰發。
所以打扮上樸素將就,衣服隻選舒適的,頭發隻用木簪簡單盤起。
見司三郎在挑選木簪時,不由不多看幾眼,並給出了一個旁觀者的建議:“郎君皮膚白皙,用黑木簪更襯精神。”
司清嶽轉過頭,琥珀色的眼瞳在昏黃的燈光中顯得更加獨特。
好像個……妖精。
鄒恒被自己一閃而過的想法愣了一下,旋即收回視線,轉身繼續前行。
不多時,身後傳來急徐腳步聲,很快,男子與她比肩而行:“娘子是回官舍嗎?”
鄒恒很輕的‘嗯’了一聲。
司清嶽:“聽聞娘子拒絕了……姨夫贈予的院落。”
鄒恒不語,隻是稍稍加快了步伐。
司清嶽轉頭觀察她的神色,又問:“敢問娘子,是否計劃在婚後將表兄獨留新房,後以路遠為由,便於您繼續居於官舍,久不歸家?”
鄒恒步伐穩健,目光堅定地凝視前方。當她穿過一條狹窄的胡同時,突然摘下頭上的發簪,三千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她猛地將身旁的司清嶽拉入了昏暗的角落。
司清嶽猝不及防,待其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的手腕已被對方反扣,身體緊貼著冰冷的牆壁。
“勸你最好彆動,我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女人。”
司鄒恒的聲音中不帶一絲情感,她警告道:“若是不小心在你這細嫩的脖頸上留下傷痕,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司清嶽:“……”
司清嶽試著掙脫,脖頸間的木簪竟真的用力一分,他有些無奈:“娘子這是什麼意思?”
“隻是覺得公子很有意思,《男德》《男訓》沒讀透?”鄒恒冷道:“司將軍府位於南巷,你身為郎君大半夜的不在房裡品茗賞月、撫琴繡花,來北街吃什麼餛飩?”
司清嶽默了幾息:“若我說,是想與娘子巧遇,娘子可信嗎?”
“當然信。”鄒恒回答道:“畢竟戲弄我,對你來說似乎是一種樂趣,不是嗎?”
司清嶽感到有些無辜:“我何時戲弄過你了?”
“司大將軍是獨女,既無姐妹,你這外甥哪裡蹦出來的?”
鄒恒的聲音中透露出冷漠:“而且,黎寺正的導師禹念真,也是太學院的學士。她老人家怎會不知太學院內部的輿論風波?”
司清嶽欲言又止:“我……”
“還有??”鄒恒打斷他的話,繼續追問:“昨日公子身著月牙白的衣衫是嗎?不巧,有人目擊你從案發現場出來後,簡娘子便遇害了,公子難道不想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司清嶽感到手臂被反扣得生疼,他再次嘗試掙紮,卻無濟於事,隻得放軟語氣,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好姐姐,你弄疼我了~求你了,先放開我好不好?”
鄒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