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在尋常,若鄒家兄弟如此與她講話,鄒恒即便不施以拳腳,至少也會扇兩巴掌。
何等荒謬,堂堂男兒竟如此矯揉造作。
然而,今夜……
鄒恒僅是輕輕皺眉,情緒出奇地克製。片刻之後,她鬆開了緊握對方手腕的手,扳動肩膀令其轉過身來。
但發簪依舊抵在對方的頸間:“說!”
她肘部抵司清嶽的肩胛,儘管目光依舊冷冽,司清嶽卻無半分懼色,反而輕挑地將她垂落的發絲纏繞於指尖。
“姐姐一下子問了我好幾個問題,我都不知該先回哪個好了。”司清嶽的嘴角微微上揚,語氣中帶著一絲玩世不恭:“不如姐姐告訴我,你最想先聽哪一個答案?”
鄒恒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她微微用力,手臂壓迫使得司清嶽胸膛一緊。
司清嶽感到窒息,隻得老實回答:“我昨日踏入那偏院時,簡娘子已經死了。”
鄒恒目光中滿是懷疑:“你無端端去人家偏院乾什麼?”
司清嶽一時語塞,沉默片刻後方才含糊其辭:“若我說……我做了一個夢,夢裡簡娘子死在了偏院……姐姐可信?”
信你才怪!
鄒恒冷冷地盯著他,語氣中多了幾分威脅:“你若再胡言亂語,我便將你拘回大理寺獄去,到時候讓獄卒狠狠抽你幾鞭子,看你還會不會好好說話!”
“不信就不信嘛~”司清嶽一臉委屈地撇了撇嘴:“姐姐這麼凶我做什麼?”
鄒恒怒意更甚:“我看你真是皮癢了!”
司清嶽見她真動了怒,立刻舉手示弱,坦白的話語如連珠炮般脫口而出:“太學院歲試將至,榜首之利不言而喻。弓如之是此次考試的出題人之一,簡丁蘭是其助教,對弓府地形了若指掌,若是她偷了考題,選擇在偏院交易呢?”
他見鄒恒又要追問,便更直接地說:“我也是昨日參加茶宴時,無意中聽聞有人販賣考題,便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去了偏院。”
他又忍不住去勾她的頭發:“我這次說的可都是實話,絕無半點欺瞞。姐姐彆生氣了好不好?”
鄒恒挑眉,目光如刀般銳利:“那你對太學院之間的輿論又作何解釋?”
司清嶽尷尬地笑了笑:“我隨口說的,想讓姐姐覺得我……高深莫測一些嘛。”他輕輕扯了扯鄒恒的衣袖,帶著輕哄的意味:“姐姐不是也沒當真嗎?”
鄒恒冷哼一聲。終於徹底鬆開了對他的控製,後退一步與他保持距離,言辭中流露出不悅:“高深莫測是假,與司清嶽合謀故意戲弄我是真!”
“啊?”司清嶽愣了愣:“我沒有……”
“還表兄?”鄒恒打斷他的辯解,言辭皆是已經看透一切的篤定:“彆以為我看不出你們這對狗男男打的什麼主意!”
司清嶽有些茫然:“啥?”
鄒恒抖落著被他扯過的衣袖,滿臉厭惡:“我就說,堂堂司大將軍的愛子,怎會無故下嫁於我一個九品小吏?原是為了掩蓋你們的斷袖之癖。”
司清嶽懵了:“……”
鄒恒冷冷道:“回去告訴司清嶽,不必再來試探我。婚後我自會常居官舍,懶得去打擾你們二人的好事。”
空氣靜默片刻。
“姐姐當真是……”司清嶽在驚愕中漸漸回神,抿了抿唇:“開明啊。”
鄒恒冷哼一聲:“彆叫我姐姐,我嫌惡心!”
說完,她一拂衣袖,轉身離去。
直到那抹身影被夜色徹底吞噬,司清嶽才輕聲自語:“不愧是能構思出《一胎八寶》的神經病,思維如此奇特,我自愧不如。”
夜色漸濃,一位魁梧的身影緩緩走近,章彪臉上帶著迷茫:“誰生病了?神經……病?這是什麼病狀?”
司清嶽斜視了他一眼,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耐煩:“沒人生病,那是她的雅號,神、經、病。”
章彪眨了眨眼,顯得有些困惑:“你確定‘神經病’是雅號嗎?而且,真有男子能一胎生八個孩子嗎?”
司清嶽:“……她說能生,那就能生!”
章彪摸摸鼻子,偷偷瞥了眼他的小腹,不理解,但尊重。
次日清晨,北街巷子裡肉餅的香氣四溢,肉餅皮烙得金黃酥脆,一口咬下,湯汁四濺,滿口留香。
一隻哈巴狗搖著尾巴,輕聲嗚咽,水汪汪的眼睛讓人心生憐憫。鄒恒瞥了眼它的肚子,不知懷了幾個崽,看起來實在可憐,於是分了兩口餅邊給它。
哈巴狗迅速吞下,然後又眼巴巴地看著鄒恒。
鄒恒輕輕跺了一下地,哈巴狗隻是稍退兩步,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乞討。
鄒恒無奈,不舍的看了眼肉餡,正要扔出去……
“狗狗,”鄰桌的人倒是很大方,直接喊道:“過來吃我的。”
鄒恒微微皺眉,偏頭瞥了鄰桌一眼。
司清嶽迎上她的目光,笑容滿麵:“姐姐早啊。”
鄒恒冷哼一聲,視線偏轉,落在了他身側那個頭戴帷帽的男子身上。
雖然看不見容貌,但身軀與傳言相符,果然魁梧奇偉、虎背熊腰。
看來這就是她的未婚夫,司清嶽本人了。
鄒恒瞥了兩男一眼,有些沒好氣:“狗、男、男。”
司清嶽愣了愣,先看了眼狼吞虎咽的哈巴狗,又看了眼身側的章彪:“……”
一碗肉餅配上一碗清粥,通通下腹後,人也有了精神。鄒恒放下銅錢起身,途徑鄰桌時,手腕被人一把拉住:“姐姐等等我們嘛,很快的。”
鄒恒:“……”
理智告訴她不該久留,但行動有些不受控製,於是徑自坐下,默默觀察起了兩人。
頭戴帷帽的‘司清嶽’無疑很照顧司三郎,細致地將肉餅切成小塊,司三郎也不見外,一口一塊,吃得斯文儒雅。
嗬!
霸道老攻小嬌夫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