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2 / 2)

何如霜夫郎名叫辛奇誌,剛生產完三月左右,孩子尚在繈褓中。他體態略顯豐腴,麵色卻暗沉無光,顯見產後調養不足。雖身著整潔棉布衣衫,可他粗糙的手指已然說明他在家中過的並不清閒,還有可能是家務主力。

聽到問話,他道:“鎮上有人乾這個,獲利頗豐,她便也想試試。”

“她與那人相識?”

辛奇誌搖頭:“我不知。”

“那貨從哪來?”

辛奇誌再搖頭:“我亦不知。”

鄒恒連番追問,辛奇誌隻是搖頭,對妻子之行徑似乎一無所知。

鄒恒轉而問道:“本金從何處得來,你總知曉吧?”

辛奇誌沉默少頃,低聲道:“借、借的。”

經此一番盤問,鄒恒對何如霜有所了解。

並無大本事,亦沒什麼頭腦,今日見此業有利,便投身其中,明日聞彼行有盈,又轉而經營……頻頻胡亂折騰,運氣好掙了一點,便誌得意滿、大手大腳;若是賠了,便開始拆東牆補西牆。

這次又是腦袋一熱,得知皮毛生意掙錢,直接帶了十兩盤纏入京,自此音信杳無。

問話已畢,二人遂被引退,以待休憩。

“你怎麼看?”黎舒平問。

鄒恒指尖沿著杯盞邊緣摩挲:“初涉京城;又未曾與人結怨;隻攜了十兩白銀,於東市那紙醉迷金地兒,不過幾杯花酒之資,尚不足以引發殺身之禍;如果辛奇誌所言不虛,何如霜大抵是時運不濟,遇到狂徒了。”

偌大的東市有個連環殺人魔,正好被何如霜遇見了,這運氣也是絕了。

黎舒平擺弄著禁步上的流蘇穗良久:“此夫言辭不可儘信,還是派人去源安郡打探一二。”

鄒恒指尖凝了一滴茶,她抬指搖晃,茶水滴落扶案,便用那滴茶在案上畫圈,聞言,隨口道:“許是公爹在,他不方便直言。”

黎舒平微一挑眉。

鄒恒道:“觀他公爹麵相,不像好相與的;辛奇誌的神情也是茫然大於哀傷。”

黎舒平了然,看著齊毓道:“煩齊街使找小廝試探一二,他身上有無外傷。”

齊毓點頭應:“好。”

黎舒平反觀天色:“不知街使可有興趣,與我二人共飲一杯?”

齊毓笑道:“尚有公務在身,下次吧。”

案件並無實際進展,二人行在長街,見黎舒平情緒低落,鄒恒便提議道:“我知一家肉醬麵做的不錯。”

黎舒平:“……好吧。”

比之案情進展,肉醬麵上桌更為迅速,這家麵最大的特點便是麵條筋道,色澤油亮,點綴著翠綠的蔥花。胡瓜絲與肉醬相攪,味道清爽酥香,一點也不膩人。

黎舒平拿起筷子,輕挑幾根麵條入口,點點頭已示稱讚,但話題又引到了何如霜的身上:“你說這個何如霜,說她不靠譜吧,她卻終日忙碌,未曾有片刻閒暇;你說她靠譜吧,錢財未增分文,反而債台高築。當真是個奇人。”

鄒恒腮幫子鼓鼓的,聞言,嘟囔道:“井底之蛙,隻見井口之大,不知天地之廣。”

黎舒平‘嗯’了一聲,見她一大口吃的爽,便也猛加了一筷子入口。隻是一口尚未咽下,她眸色突然一凝……

她猛地抬眼看著鄒恒,鄒恒亦緊盯著她。

兩女對視片刻,驀地齊聲道:“不要抬頭看!”

黎舒平第一次聽閔邵的詩謠,就覺得前後矛盾,毫無邏輯,怎麼井中有幽魂,卻不要抬頭看?

今日方知閔邵的視角,從不是站在井口之人,而是井下之人。

“不要抬頭看,幽魂低語切,影綽井中浮,夜風傳哀歌。”

鄒恒輕語念誦了一邊閔邵的詩謠:“如果他意指落井的人不要抬頭看,那便說明,彼時人尚未絕命。半月之前,京城尚未連續降雨,不過夜間有風,風聲入井,回響宛若幽魂之語。”

“暗影舞翩躚,夜露凝幽光,一入此迷津,難覓歸途方。”

黎舒平沉思須臾,言道:“中毒者神智迷離,步履蹣跚,搖搖晃晃不幸墜井,實難自救。”

兩女沉默須臾。

鄒恒不自覺起了身雞皮疙瘩:“中毒掉進井裡,還沒死透,又在偏僻之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身邊還有兩具屍體,夜間的風又似鬼叫……”她嘴角微抽:“好慘。”

黎舒平麵無表情道:“倒也沒那麼慘,不是有閔邵趴在井口安慰她嗎?”

好消息:雖然中毒掉井裡了,但被人發現了。

壞消息:發現者是個傻子。

好像……更慘了。

因為這個傻子他在嘲諷你!!!可能嘲諷了還不止一天!!!

又沒人救你,就不要抬頭看了。

鄒恒:“……”

這到底是什麼暗黑冷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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