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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深重,積雪覆鞋。
謝長安在外麵就聞見一股濃鬱的香氣。
這回不是炙烤,變成鍋子了。
阿謹正往裡頭放酸菜。
狐狸直接就站在桌上,半個腦袋都快探進煙氣。
“雞肉片好了嗎,放點禽肉才提味!”
“已經有白肉了,會串味吧……”
“胡說,肉多鮮美,快放快放!”
阿謹拗不過她,隻好又去灶房拿雞肉。
謝長安便是這時踏入李家小院的。
狐狸還在流口水,旁邊看書的李承影已經看見她了。
比起李恨天那裡,這邊更喧鬨,也更有人氣。
“師父回來了。”
他笑吟吟起身,將手裡握得溫暖的杯子遞過來。
“果子飲,阿謹剛倒的,杯子我也沒喝過。”
謝長安早已辟穀,但她垂眸看著杯中水光瀲灩,不知想起什麼,接過來喝了一口。
“好喝嗎?”李承影問。
她微微點頭。
李承影馬上笑了,有種被誇的開心。
阿謹端著片好的禽肉出來,見狀解釋道:“這是郎君在三個月前剛病好後,親手摘了幾種果子醃製的。”
李承影:“我還做了另外幾種果子,你若喜歡,我都拿來。不過有些果子當時比較酸,不知道好不好喝。”
他見謝長安站著沒動,不知道在想什麼,肩膀上還沾了些雪花,便順手為她拂去,又拉了她的袖子在桌邊落座。
“事情辦得不順利嗎?”
李承影湊近了悄聲在她耳畔問。
“是不是對方沒有禮數,給你氣受了?”
“沒事。”
謝長安沒留意兩人過於接近的距離,結果一轉頭就撞入專注認真的眼神。
她甚至能從裡麵看見自己的倒影。
“等吃完飯再說吧。”
這些事不適合在吃飯的時候說,不然這一鍋酸菜白肉都要浪費了。
李承影笑了一下,拿起勺子。
“我還放了些豆腐,給你撈些,冬夜裡喝上一碗酸菜豆腐湯最暖胃。”
謝長安想說自己不喝也不會畏寒,她現在已經徹底寒暑不侵了,但是思及對方剛才眼巴巴的表情,仍是什麼也沒說。
這時狐狸早就等毛了,左右瞅瞅,看他們在低聲說話,以為沒人瞧見,直接就把爪子伸進鍋裡撈。
李承影:……
阿謹見狀嚇一跳,忙阻攔:“狐仙小心燙!”
狐狸對上李承影的眼神,悻悻住手。
“誰讓你那麼慢,肉都要煮老了!”
李承影溫溫柔柔一笑,說著最陰陽怪氣的話。
“狐仙若不收斂些,阿謹怕要以為你是餓死鬼裝的精怪了。”
狐狸舔爪子哼道:“我把謝長安讓給你一炷香,你彆不知好歹,回頭等我吃飽喝足了,她跟前第一受寵的依然是我,你哪邊涼快哪邊去!”
阿謹舀了滿滿一碗的肉湯給狐狸,又給每個人滿上果飲和酒。
狐狸不顧滾燙,雙爪捧著碗呼嚕呼嚕地吃,一邊吃一邊直呼過癮。
阿謹好奇看著她一邊吃一邊抖動的耳朵,似乎有點想上手摸,又不敢。
李尚書不知是深夜睡不著,還是被香味吸引,居然也披衣過來湊熱鬨。
雖說國喪期間,禁酒禁樂,但自朝廷搬回長安,許多禁令都鬆弛許多,更何況太上皇本來就不掌權,許多人私下照舊喝酒吃肉,隻要不飲酒作樂鬨大了被人告發就無事。
狐狸可不管這些,她不需要給皇帝守什麼國喪,當即就問阿謹要來冰過的梅子酒,還慫恿李尚書偷偷喝。
但她酒量不高,對拚幾回就開始胡言亂語。
“我和你們說,我可是上古第一狐妖,想當年盤古開天辟地,那混沌初開,天地如卵子,須臾化為千山萬水,其中便有我玉催,正所謂未有人,先有我,我在人前,當為人祖!”
簡直胡說八道,連謝長安都聽不下去,嘴角微微抽搐。
但李尚書和阿謹居然聽得認真,一人一張胡椅,在那連連點頭,還帶提問。
畢竟他們從沒見過會口吐人言的狐狸。
“那狐仙見過女媧娘娘嗎?”
“三皇五帝都長什麼樣,是跟畫像上一樣嗎?”
“被後羿射下來的幾個太陽後來怎麼樣了?”
李承影有一搭沒一搭聽著狐狸說醉話,左耳進右耳出,注意力更多還是落在身旁的人,他看見謝長安手裡的碗空了大半,不由一笑。
“好喝嗎?”
謝長安:“不錯,這味道和從前一個朋友煮的一樣,她最會醃酸菜,冬日用來煮丸子和肉片,再下些麵條。”
那樣的一碗,就足以她們在小屋裡取暖,度過一整個漫漫寒冬。
李承影沒有問她那個朋友的近況,反是道:“巧了,我從阿謹學來的擀麵條,下次給你做一碗臊子麵嘗嘗。”
謝長安:“你一個富貴公子,學擀麵條作什麼?”
李承影:“剛恢複神智那會兒,我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又覺得自己荒廢了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