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鬱才吃到一半,毓秀就撂筷子不吃了,也不等他一起用茶,急匆匆往勤政殿去。Www.
薑鬱用罷早膳,召一個昨日伴駕的宮人問話,那人支支吾吾,卻也把步堯念的幾份折子內容說出了六七成。
薑鬱隨即擺駕去見薑汜。
毓秀在勤政殿批了一個時辰的折子,左右相先後到了,人沒齊毓秀也不說話,命人奉茶伺候,她坐在上麵默默批奏折。
兩位宰輔萬沒料到他們一進宮就受了冷待。
左相想的是前日淩音在大婚宴上敬酒鬨得有些過分了,連累她被小皇帝記仇。
右相心裡也犯嘀咕,他本就是皇親,現又做了國公,毓秀從前一直對他恭敬有加,怎麼今日一反常態,連敷衍也不敷衍了。
直到大理寺卿也來了,毓秀才露出笑容,舉重若輕地提起左相與大理寺卿聯名的折子。
“母上在位時,我就想替外籍生員求個恩典,雖說他們之中考得功名的也是少數,可誤一人就誤是終身,朝廷遇到有才之士,也該破格錄用。”
此言一出,大理寺卿雖未於第一時間出聲應和,卻點頭作應。
左相也滿麵笑容,“臣等為皇上馬首是瞻。”
右相一雙眼在左相與大理寺卿麵上來回逡巡,很不情願被劃到左相的“等”裡,“依老臣看,外籍士子的事還不宜處置,獻帝按照祖宗規矩懲治鬨事的士子,皇上放人出獄,於情於理都不和。”
毓秀猜到右相會極力反對,她也並不糾結,“今日招二位宰輔來,本是朕一時興起,外籍流民如何處置,還要同戶部禮部兩位尚書再議。之前,設立初元令的事因為種種原因擱置下來,如今朕已大婚,這事不能再拖。兩日後上朝,朕會與眾臣商議實行。”
西琳新帝登基,都要在元年設立一條新令,所謂初元令。
毓秀上位後曾三番五次試探群臣的意思,下書上諫的初元令大多為可有可無的政令,譬如荒年免農耕稅,或加賦商賈賦稅之類,與她本心所想的大相徑庭。
眼下時機還未成熟,毓秀卻等不及了,她如今有大理寺卿出麵提議,要是再加上戶部禮部刑部三位尚書中立,也不是完全沒有贏麵。
就算最後鬨的不可收拾,她也能打出一張天子牌,畢竟初元令關乎君權,底下的人不會不給她幾分薄麵。wWw.
毓秀叫宮人備下宮宴,請左右相與大理寺卿一同用膳,席間左相與大理寺卿一唱一和,連連灌了右相好些酒。
毓秀在心裡偷笑,配合著多敬了右相幾杯,喝倒了就送偏殿歇息。
左相隻是兩頰微紅,並無半點失態;大理寺卿喝的半醉,他的心思可一點都不醉,明知左相有事要對毓秀私說,忙也借了個偏殿歇息去了。
毓秀屏退服侍的宮人,殿中就隻剩左相與她兩個人。
等人走淨了,左相屈身便跪,“犬子在大婚宴上行為無狀,請皇上恕罪。”
毓秀忙上前扶起她,“朕沒有放在心上。”
淩寒香細看了毓秀的表情,猶豫半晌方才笑道,“微臣蒙獻帝不棄服侍一朝,這十幾年卻在政事上無所建樹,未能製衡薑壖,讓上皇失望了。”
毓秀忙扶左相到榻上同坐,“淩相何出此言,薑家樹大根深,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撼動根基,你我需從長計議。”
淩寒香訕笑著搖搖頭,“微臣年紀不輕,隻能陪皇上這幾年,皇上需計劃周密,雷厲風行,我必儘我所能,助皇上一臂之力。”
她話一說完,下地又跪,毓秀已有預感她要提起淩音,就沒去扶她。
果不其然,淩寒香馬上就說了句,“來日還請皇上恩準,讓犬子進宮侍奉皇上。”
毓秀頭皮發麻,才想著要怎麼接話,淩寒香就說了句,“悅聲和他父親是一樣的身份,他父親這些年舊疾纏身,漸漸已執掌不了修羅堂,我二人都有心叫悅聲代掌堂主之位,悅聲見慣了天光,做不得影子,皇上要是準他入宮,也可讓他名正言順地護在你身邊。”
毓秀這才明白了,“隻怕委屈了淩公子。”
淩寒香笑容一滯,“不瞞皇上,悅聲他……”
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臣有難言之隱,讓悅聲進宮是委屈了皇上。要是來日他行事得罪皇上,就請你看在我夫妻二人的麵上,原諒他吧。”
毓秀不明所以,卻也點頭作應,二人相扶著回榻上坐了。
沉默半晌,淩寒香才笑道,“皇上是不是對初元令的事有了打算?”
“無論如何,初元令之事,朕希望淩相不要出麵,畢竟現在還不是與右相分庭抗禮的時機,請淩相再忍耐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