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金風樓船,小閣內,當林妙妙聽到這個詞,整個人怔了下,這是她沒想到的。
不是說,沒料到齊平要審問她,而是,“真相”這個用詞,出乎她的料想。
沉默了下,她認命般說道:“我有個條件。”
齊平笑了:“你覺得,如今的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林妙妙隻是個普通人,這是多方確認過的。
所以,齊平毫不擔心對方暴起反抗,亦或逃走,唯一擔心的,隻有自殺。
林妙妙下頜揚起,這一刻,她驕傲的像隻孔雀,眸中,沒有分毫懼怕。
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世間便沒有人可以嚇住她:
“我可以告訴你,你想知曉的一切,但你也要告訴我,今晚發生了什麼。”
她指的,是林武突襲伯爵府的結果。
身處桃川河的她,尚不知道內城的情況,原本,隻要等到明天,便可以打探。
可是,她恐怕已沒有明天了。
“好。”齊平揚眉,答應下來:
“坐下說吧,我預感到,那是個很長的故事。”
林妙妙竟也欣然頷首,素手輕拂,理好茶盞、瑤琴。
然後,一官、一賊、一男、一女,竟和諧地相對而坐,這無疑是古怪的一幕,可場中兩人,卻安之若素。
“你想從哪裡聽起?”林妙妙問道。
齊平想了想,說:“從十五年前,令尊那起叛國案說起吧。”
“叛國?”
她笑了起來,笑意張揚,笑聲中,含著濃濃的嘲弄,這是她從未在外人前展露的神態。
“你笑什麼?”齊平問。
林妙妙道:
“我笑,這世人愚鈍,竟相信此等汙蔑,我笑,那朝堂黑暗吃人不吐骨頭。我父從未背叛帝國,卻要背負千古罵名,天道何其不公!”
好家夥,這可是超凡世界,你確定連天道都噴?……齊平沉聲道:
“你的意思是,林禦使是被冤枉的了?
可據我所知,昔年,先帝曾命三司會審,人證物證俱在,以令尊當年的地位,若無實證,恐怕也定不下罪名。”
林妙妙嗤笑一聲:“這天下,都是那金鑾殿上之人的,還不是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何意?”齊平挑眉,捕捉到關鍵詞。
林妙妙語出驚人:
“我若說,主導了所謂叛國案的幕後主使,便是那已死去的老皇帝,你信不信?”
先帝!
齊平心中巨震,難以置信地看向她,試圖,看出她話語真偽,心中,卻聯想起,洪廬現身伯爵府的一幕。
“什麼意思?!”他質問道。
感覺,自己可能觸及了一段埋藏於曆史中的隱秘。
林妙妙看了他一眼,卻未直接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
“你對朝堂,了解多少?”
齊平一怔,沉默了下,搖頭,說:“所知甚少。”
“那你可曾聽過,士科之爭?”
齊平點頭:“略有耳聞。”
這個他是知道的,這段時日,他沒浪費,對涼國朝野政局,乃至曆史,已有粗略了解。
士科之爭。
“士”指士族門閥。
“科”指科舉取士。
在這個曆史位麵上,人才選拔發展較慢,三百年前,上一個朝代裡,帝國選拔賢才,還主要依靠“察舉”。
即,各地方望族,向本地官員推舉人才。
類似的操作,在齊平熟悉的地球曆史上,也曾持續過漫長時光,結果麼,自然是門閥林立,曆史課本上所謂的“九品中正製”,便是門閥製度的巔峰。
整個國家的要職,皆被大族壟斷,即: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
在此位麵上,也曾有過該階段,直至大涼太祖開國,才引入科舉,扶持寒門學子。
可千年積弊,難以短時掃除,況且,太祖起兵,門閥也曾助力。
故而,大族勢力雖有衰弱,卻仍占據主導,尤其,帝國早期,隻有大家族才讀得起書,所以,科舉選上來的,也多為望族子弟。
在一代代皇帝的努力下,才逐步扭轉,至今日,朝野上,科舉走出的官員,已遠超地方大族。
尤其,當今聖上,極為推崇科舉。
齊平第一次去書院時,與範貳遊覽京郊學堂,發覺數量眾多,便是這個道理。
……
“莫非當年的案子,與士科之爭有關?”齊平皺眉問道。
林妙妙輕輕歎了口氣,笑容苦澀:
“你看過卷宗,當還記得,我父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