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認為大勢已去,畏懼鎮撫司那些可怕的刑罰,故而選擇了更有尊嚴的死法。
也許是為了保守秘密,覺得相比於自殺,被抓走審問的後果更嚴重。
也或許……是明白了,無論齊平能否“凱旋”,是否拿到真切實證,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當張允封鎖國公府的時候,就代表了皇帝的意誌。
在確認越國公死亡後,張知府撤去了籠罩吳家的光罩,卻未撤去封鎖,隻是將府上的修行者帶回府衙關押。
一起帶走的,還有越國公的屍體。
相關消息秘而不宣,一行人回到了府衙,開始等待後續。
終於,中午的時候,風塵仆仆的餘慶,帶著一大隊軍卒返回,卻未見齊平,隻帶回了一樣東西。
……
“當啷。”
府衙內,餘慶將兩截斷掉的佩刀放在桌上:
“我帶人一路追尋,隻找到了這個,並發現了他們打鬥的痕跡,現場有些血跡,但不多,之後便失去了蹤跡。”
一群錦衣與官員們圍成一圈,麵麵相覷。
裴少卿問道:“失去了蹤跡?”
餘慶沉聲道:“應該是追進雲嶺山中了,我帶的人太少,山路難行,隻好先行回來。”
女錦衣等人有些急:“會不會出事?”
餘慶安撫道:“那曹園當時便已重傷,被齊平一路追殺,可見一斑,二人都是洗髓三重,齊平縱使不敵,逃總是可以的。”
眾人心頭一沉,這個解釋雖說得通,但望著桌上的斷刀……心情實在輕鬆不起。
餘慶見氣氛沉悶,說道:
“放心,當初臨城時,那麼危險他都全須全尾回來了,何況這次就在越州本地,等四先生回來,由他出麵尋找,想必很快會有結果。”
張知府因越國公自殺的事,負罪感極重,聞言忙道:
“本官這就調遣府軍尋找,雲嶺雖大,但他們肯定走不遠,隻要還在越州,定能尋到。”
餘慶點頭:“那就有勞知府大人了。”
張允麵露慚愧,擺手歎息,忙出門去安排了,其餘錦衣雖心急,卻也知論及本地搜尋,他們這些外地人事倍功半,便也隻好忍住。
又等了一陣,一身邋遢道袍,頜下幾根胡須的四先生終於返回,乘著鬼魂,道袍獵獵地落在府衙庭院中。
“見過四先生!”餘慶等人忙迎接,“那不老林神通如何了?”
四先生一臉疲倦,道袍上還帶著一些焦糊味道,搖了搖頭,歎息說:
“那人修為不及我,手中卻有一件厲害的法器,逃的極快,我一路險些追出越州,還是跟丟了。”
丟了……餘慶等人心中一沉,卻也知道很正常。
神通境界已超凡脫俗,很是難殺,對方若是一心逃跑,除非神隱出手,否則很難攔下。
四先生一臉尷尬,覺得在小輩麵前丟了臉,找補道:
“不過老夫已布下鬼魂搜尋,一旦發現此人蹤跡,定能擒拿。”
找補完畢,四先生忽而四下望了一圈:“齊平那小子呢?”
餘慶沉默了下,將情況解釋了一番,四先生愣了下,略一思忖,笑道:
“莫慌,那曹園已被我重傷,以那小子的能力,不會出事的,想必是為了磨礪自身,方才緊追不舍。”
洪嬌嬌忍不住說:“可是我們在林中找到了他的斷刀。”
四先生笑道:“那又有什麼關係,他又不是沒了兵器。”
洪嬌嬌想起了齊平手中那杆喚作“鷹擊”的槍,心下稍安,她是見識過那把火槍法器的力量的。
旋即有些好奇,這個邋遢的道人,也知道這件事麼。
不過,看到這位神通強者一臉淡然的神情,眾人心中焦慮的確大為緩解。
“四先生,還請施法恢複這些人神魂,我們好進行審問。”餘慶指著牆根底下,排成一排的俘虜們說。
作為隊伍裡名義上的“主辦官”,餘千戶沒有忘記職責。
四先生點了下頭,手指一一點去,原本沉睡的天劍山長老們陸續蘇醒,待望見周遭景物,當即試圖反抗,卻發現自身氣海已被鋼釘鑿穿。
餘慶當即命令錦衣校尉們將其帶下去分開審問……這是為了避免串供。
他則留下,望向了四先生,他沒忘記,這位神通強者臨走時,抽走了副門主的神魂。
曹園生死不知,越國公也自殺了,眼下最可能審問出消息的,隻有天劍山副門主。
“進屋說。”四先生說道。
二人進了一間空屋子,等合上門,猥瑣道人右手在懷中摸了摸。
再一攤手,一枚“魂”字崩碎,顯出副門主茫然的臉孔。
整個神魂比倉鼠還小,且極虛弱,洗髓境修士死後,神魂無法常存,與凡人一般會很快消散。
但四先生用“魂”字神符強行做到了這點。
“此人隻是洗髓一重,神魂太弱,如今神魂隻能回答一些基本問題,無法思考。”四先生解釋了一句。
餘慶點頭,能回答問題就行,他略一思忖,問出第一個問題:“出現在山莊的神通是誰?為何而來?”
副門主雙目茫然,夢囈般回答道:“他是教內左護法,為……捉拿‘暗青子’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