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莫非她認識澤哥兒的母親?
夏墨望著白發蒼蒼,激動得一把抓住他手的瘦小老婦人,眸光微滯一下。
“阿婆您是?”
“她是來尋你母親的竇婆婆,得知你母親已去世多年後還跑去柳家,把柳大誌和柳老太他們罵得狗血淋頭。”
戚氏替老婦人說道,然後看向怔怔地緊盯著夏墨的竇婆婆。
“阿婆,他就是芸姨的兒子,澤哥兒,你要找的人。而他邊上這位便是他的夫君,淩川。”
竇婆婆得了肯定的答案,一直瞅著夏墨的眼裡頓時湧上了憐愛與疼心,這孩子的眼睛、鼻子,和阿芸長得像極了……
“好孩子,讓阿婆看看……嗯,白白淨淨的,你阿娘她九泉之下總算可以放心了。”竇婆婆細細打量了許久,哽咽道。
小哥兒星眸澄澈明亮,不帶一點鬱氣,兩頰氣血紅潤,神采奕奕,不見絲毫曾被苛待過的神情,真如戚氏他們所說,他現在過得很好。
而給他了救贖的,便是他身旁這個沉默寡言的獵戶。
想到這,竇婆婆就轉過頭看向身形高大魁梧,一身凜然之氣的淩川。
男人麵相剛毅,眼神淩厲,瞧著是凶了些,但她已知他為澤哥兒做了不少事情,是個心地好的孩子。
如今見了真人,竇婆婆懸掛著的最後一絲憂心,也悄然放下了。
隻是一思及阿芸命薄,唯一的孩子還在柳家遭受了十幾年的罪,那些從彆人那裡得知的樁樁事件,讓竇婆婆眼裡不禁升起一股水汽,眼角濕潤。
悲喜交錯,五味雜陳。
她微微低頭,一手抹淚花,一手依舊握緊夏墨的手。
“阿婆,你莫要難過,我娘她雖不在了,但她若是知道你還掛念著她,定會很開心的。”
夏墨凝視著眼裡感情十分真摯的竇婆婆,歇了追問她和澤哥兒母親是何關係的話語,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竇婆婆先“嗯”了聲,手又攥緊兩下才默默抽回,然後輕笑一聲搖頭道:“阿婆不難過,看到你好好的,阿婆替你娘她開心,她生前啊最在乎的就是你了。”
夏墨聞言心情忽然沉重起來,沉悶一瞬才強顏歡笑地應了聲,“我知道,所以我會好好的。”
是啊,隻有他知道自己並不是竇婆婆口中的澤哥兒,更不是澤哥兒母親最在乎的那個人,哪怕澤哥兒曾與他告過彆,他心中仍是覺得虧欠了他。
這是個無解的題,很矛盾,卻並不衝突,因為他想活著,比初臨此世界時更想,因為他在乎的人……
難以宣之於口的情緒彙聚眼底,被夏墨隱匿在濃密的眼睫毛下,轉瞬即逝。
他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卻不知早就被某人儘數看在眼底。
淩川深邃的黑眸一壓,薄唇微抿,寬厚的大掌伸向白皙冰涼的小手,握住。
夏墨手背忽地一暖,指尖不禁蜷了蜷,下意識抬眼看向男人,就撞進了對方那雙似乎能包容他一切的深眸裡,低落煩躁鬱悶的心像是得到了安撫,瞬間歸於平靜。
四目相對,夏墨醍醐灌頂。
也許,這人並不是什麼都沒發現,也許他一直在等自己……
夏墨心尖微顫,悄悄摩挲了下男人的手,衝他微微一笑。
淩川見小哥兒揚起笑容,拂去了陰翳,微擰的眉宇一鬆,遂轉眸看向戚氏和竇婆婆:“這裡不太好聊天,不如進屋再敘?”
“對對對,咱們先進屋裡頭坐著,話兒啊等坐下了慢慢聊。”戚氏笑著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