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秦清泉為首的六部官員如眾星捧月般各司其位,其中文官武將分列大殿龍柱兩側,武將以兵部要員為主在公孫大將軍的帶領下站大殿右側,其餘五部以各位尚書大人領頭站在大殿左側。
那金光閃閃的天子龍椅之下,設有如金磚般閃耀的席位,可供重臣坐聽朝議,能享有此等恩寵的人物,放眼天下也是鳳毛麟角,今日也不過來了三位。
其中一位自然是身兼宰相與內閣首輔兩大要職的秦清泉,另外一位是剛剛結束監國重任的東宮太子陛下;最後一位則顯得有些特立獨行,宛如鶴立雞群,正是那剛剛歸京的行走大學士劉子明。
三道洪鐘敲響,陛下還沒入殿,殿內的氣氛有些詭異。
姍姍來遲的劉子明在眾人的注視下坐到了秦清泉的右手邊,笑容溫和地掃過群臣,卻瞥見了好幾道不善的目光。
剛落座不久,秦清泉便皮笑肉不笑地開口:“劉大學士,這一路舟車勞頓,還未恭喜你平安歸來呀。聽聞此行並不太平,你卻毫發無損,真是福澤深厚。”
劉子明拱手笑道:“多謝秦相掛念,不過是些山賊草寇,不足掛齒。倒是秦相,近日忙於為國招攬人才,費心費力。”
眾人皆知這兩人話中有話,朝堂氣氛更加緊張起來。
這時,一直沉默的太子殿下輕咳一聲,緩緩說道:“今日朝議,乃是商議國家大事,秦相,大學士莫要讓些閒言碎語擾了議程。”
秦清泉也不惱怒,輕聲和道:“殿下所言極是。既是朝議,該談國事。劉大人,當下南詔東線漕運出了紕漏,南蠻叛亂影響甚大,而戶部的賬目據說也頗為混亂,急需整頓,你剛剛歸京,可有聽說?”
劉子明神色不變,從容道:“我奉命代陛下巡獵天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隻是漕運之事涉及多方利益,賬目不清或許隻是表象,背後怕是還有勢力暗中操縱。其中種種恐怕不是一時能說的完的。”
太子殿下則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看著劉子明。
隻聽劉子明反笑道:“聽聞首輔大人前些日子歹人行刺,今日見大人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刺客可曾抓獲?”
秦清泉淡淡的道:“不勞大學士費心,刺客已經認罪伏誅。”
劉子明笑了笑,“那就好,不過看來下官的擔心是多餘的,秦相的弟弟橫空出世,武功天下第一,又在江湖上掀起軒然大波,想來再無歹敢輕舉妄動了。”
秦清泉冷冷道:“我那胞弟行事狂悖,確是違了禁令,長兄如父,子不教父之過,此事本相管教不嚴,定會給朝廷有個交代。”
劉子明忽然起身,拱手大擺,朗聲道:“宰相大人大義滅親,忠肝義膽,叫人佩服啊。”
朝野上下所有朝臣目光都被他是舉動吸引過來,知曉內情的相黨親信官員隻待秦相大人發怒,便一起站出來圍攻那個大逆不道的家夥,哪想秦清泉隻是一笑而過,並未有太過激烈的反應,這些個趨炎附勢打算討好秦相的官員也隻好將到嘴邊裡的臟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這時有太監高聲道:“陛下駕到~”
所有臣子微微彎腰低頭,隻待那襲明黃龍袍出現,沒過多久,便有大隊太監殿側開路,告病已久的皇帝陛下緩緩走到龍椅上坐下,“眾卿平身~”
這時便有一乾官員站出來祝賀陛下“聖體安康”,“天佑國朝”,皇帝陛下微微一笑領受過後,朝議便開始了主題。
首先陛下對太子在監國期間的做出的一切政績表示了讚許,尤其是他在科舉提前一事上重用文賢,大放異彩。其次對於朝廷對南詔西域動兵之事,說道:“朝廷邊戰連捷,有賴秦相英武指揮,內閣六部協同合力,兵部至邊軍人人奮力,朕心甚慰!”當即要發旨犒賞三軍將士,並要求兵部擬旨提拔一係列在此次南征中有突出貢獻的將領,其中那位南征大元帥張平有望將來從地方躋身京中兵部。
便在此時,戶部一乾官員紛紛站了出來,其中一名兩鬢斑白的戶部老大人拱手沉聲道:“陛下,如今接連開戰,國庫空虛,實在是拿不出那些多銀兩了。”
此言一出,滿堂議論紛紛。
皇帝陛下微微皺起龍眉,“怎麼回事?”
此時一個高瘦身影走出人群,穿一身禦史官袍,正是禦史台的馬洪憲。
馬禦史眼神銳利,拱手道:“啟稟陛下,朱尚書殉國後,南京滄州戶部有大筆官銀不翼而飛,被宵小貪贓之徒挪用,更是在某人的運作下,南詔西域一線漕運被人買斷錢糧送入南詔境內,與我朝廷大軍為敵此人無視國法,肆意妄為,連犯謀逆,貪汙幾樁叛國大罪,其心可誅!”
那戶部老大人從懷中掏出一個折子高高舉起,附和道:“陛下,馬禦史所言甚是,南詔偏蠻之地,若沒人狼狽為奸,為叛逆後援,絕不可能成如此大的氣候。我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絕不能坐視不管,好在黃天不負有心人,我等戶部經過數個月的不懈努力,終於查出了南詔那筆輜重錢銀的走向,便是一個叫明鏡堂的民間商會。”
在場諸官眾生相,人人神色各異,有人冷漠看戲,有人滿臉惶恐,有人痛心疾首,有人慷慨陳詞,而有的人一臉無辜,人畜無害。
皇帝陛下嘴角微微抽搐,“馬禦史,你可查出明鏡堂的幕後之人?”
馬禦史望向殿上的那一襲朱紅大衣,凜然道:“回陛下,這就要問,劉大學士了。”
此時鐘聲再次敲響三次,已經過了朝議的時辰,往年這個時候官員們便要開始退朝回家休沐去了,不過看這場麵,今年的守歲夜恐怕要在這煌煌威嚴的大殿上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