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冰雪剛消的時候尤其的冷,風吹到臉上都像是用刀子在刮。
季央早起去像秦氏請過安便往蕭篁閣走,這個時候裴知衍應該還在外院的練武場上練劍。
季央最是喜靜,尤其不喜歡舞動弄劍的,裴知衍沒有說要她去,她也樂的自在,一次都沒有去看過。
回到蕭篁閣裡,婢女秋水上前屈身道:“世子夫人可要現在用早膳?”
屋內暖和,季央將身上的鬥篷脫下,道:“等世子回來再傳膳吧。”
秋水應承著退下。
季央其實有點餓了,她撚了塊瓜果碟裡的蜜漬杏乾,放到唇邊咬了一小口,慢慢嚼著。
口中的杏乾還沒咽下,屋外就傳來下人請安的聲音,“世子爺回來了。”
季央聽見裴知衍不輕不重的嗯了聲,跟著他便推了門進來。
甫一走近,季央便能感覺到他一路過來,衣袍上所攜著的寒意,她縮得不動聲色,卻還是被裴知衍發現了。
“嬌氣。”裴知衍笑著捏了捏季央的鼻尖,也不再靠過去,“我去更衣。”
奇怪的是他的手總是溫熱的,捏她鼻子的動作也很輕柔,季央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竟然並沒有感到抵觸,她起身道:“我替您更衣。”
她手裡還捏著半塊杏乾,再放到嘴裡也不合適,正想放下,裴知衍忽然靠近俯身含住了她的指尖。
季央僵住身體,裴知衍用舌頭卷走那塊杏乾的同時,她分明感覺到他色氣的舔了自己的指尖。
柔軟含著濕意的觸感,讓季央心口如同發窒般變得不會跳動,一瞬過後,又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季央呆楞在原地,看著自己濕漉漉的指尖,終於反應反應過來,快速將手縮了回去,看裴知衍嚼著那塊杏乾,支支吾吾的說,“那,是我吃過的。”
她將手背在身後,麵頰泛紅,用力搓掉上麵的濕意。
裴知衍笑得愉悅,他都吃下肚了,才反應過來將手藏起來,這嬌憨可愛的模樣,真是讓他撿著寶了。
裴知衍恍然頷首,故意逗她,“難怪嘗著比尋常甜。”
低低地笑聲讓季央麵紅耳赤,她不想聽他貧,半點兒正形都沒有。
當然了,這話季央可不敢當著他的麵說,她垂著眼低聲道:“就換那件玄色蜀錦那件吧。”
裴知衍瞧她是真不願理自己了,收斂起那點逗弄的心思,“我自己來,你先用早膳。”
季央這會兒巴不得避著他些,輕點了點頭。
吩咐了丫鬟傳膳,她走回桌旁坐下,朝裡間張望了一下,看裴知衍背對著她站在椸架旁更衣,忙拿出手絹用力擦了擦指尖,可好像不管怎麼擦,那濕膩膩的纏繞感都還是在。
季央泄氣的收起手絹,心亂如麻。
裴知衍換了衣裳處理,季央先給他盛了一碗筍丁雞絲粥,才自己端起碗用早膳。
剛成親那幾天,裴知衍連吃飯也喜歡抱著她,季央說什麼也不肯,他才罷了休。
季央想與他商議月底祖母壽宴的事,悄悄將目光投向安靜端著碗用膳的男人。
裴知衍眸光不動,慢條斯理地問道:“好看嗎?”
季央正抿了口粥在嘴裡,他突然的一句,讓她差點兒把自己給嗆到。
裴知衍放下碗箸,騰出一隻手來,為她拍著後背。
季央動了動肩,道:“月末是我祖母的生辰,我選了幾樣賀禮,想讓您過目看看。”
裴知衍道:“祖母她老人家喜歡什麼,央央比我清楚,你看著辦就好。”
季央斟酌著應下,“那我就自己決定了。”
裴知衍把人帶到了懷裡,他其實不喜歡小姑娘在他麵前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就連稱謂都還是您。
她可以對他任性,對他驕縱。
裴知衍如此想著,也說與她聽了。
季央一瞬的無所適從之後,壓下心底紊亂的思緒,柔聲道:“您對我真好。”
裴知衍光聽就知道小姑娘這是敷衍自己呢,看著乖巧,逆來順受的,實則又比誰都執拗。
*
一連下了幾天的雨,到了季老夫人壽宴這日,才總算是撥了晴。
裴知衍還要進宮麵聖,他將季央送到季府,專程進去向季老夫人拜了壽才離開。
季央本想送他到門口,裴知衍拒絕了,囑咐道:“晚點我來接你。”
季央點點頭,等他離開,就在花廳裡陪著季老夫人說話。
著一身福字朱紅色掐金線褙子的季老夫人滿麵喜氣,對著季央眉開眼笑,她對孫女兒這門親事是尤其滿意。光是從來賀壽的賓客裡就能看出,京城這些勳貴世族對季家的高看。
季宴坐在一旁仔仔細細的將季央打量了一番,才問道:“裴知衍對你可好?若是他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季老夫人斜睨了他一眼,“你這說得是什麼話,世子自然是對央姐兒好的。”
季央沒有反駁祖母的話,她想,裴知衍對自己自然是好的,樣樣周全,沒有一點虧待,可若說到欺負……每每折騰的她受不住,求也不管用,這應該算欺負吧。
季央猶豫的這一瞬,季宴差點跳起來,他咬牙切齒道:“他真欺負你了?”
季央快速搖頭,臉上升起雲霞,“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