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嫉妒(2 / 2)

天選之子 陸沉沉 16698 字 8個月前

顧泛:“......”

你不會真的是吃書長大的。

他有些鬱悶,又不好說自己在這蹲點了這麼久沒見他出來過,一說就暴露了他是在故意截胡。隻好拉著他往食堂走:“吃了也陪我再吃一頓,我有事兒跟你說。”

誰知許霄不為所動:“你上次偶遇我,說是要散步,結果一路跟著我到了兼職的地方。”

他的語氣一直很平淡,幾乎稱得上冷漠。因此雖然隻是在陳述,可自帶生人勿近的氣場,拒絕的意圖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可惜顧泛不是生人,他甚至不是凡人,簡而言之,他比凡人要多一層臉皮,為了達到目的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我今天真的有事兒,我現在很難過,急需一個人來安慰我。”顧泛說。

“......什麼事?”許霄皺起眉看著他。

“我今天被女神發好人卡了。”顧泛一本正經地說,同時在心裡向好心幫助他卻被他拉出來擋槍的崔潔說了句對不起。

“你找簡弈去,你倆關係不是很好嗎。”許霄抬腿就往外走。

“他是情敵。”顧泛言簡意賅。

“那卓......”卓字剛出口,許霄自己先不易察覺地抿了抿唇。

“卓哲?他隻會拉著我通過打遊戲來發泄情緒,我要跟他打雙排打得自閉了。”顧泛說,“是不是兄弟了,你再磨磨唧唧的我要生氣了啊。”

“幾食堂?”許霄覺得自己額角青筋直跳,從他這股胡攪蠻纏的態度中終於看出了如果今天不陪他吃這一頓飯,未來的無限天中都會被他無止境的騷擾後作了妥協。

“離宿舍最近的那個,我想吃他們家的米線了。”顧泛笑起來,拉著他就往外走。

許霄很想提醒他你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像剛失戀,想了想還是把這句話憋了回去。反正他說了顧泛也會編出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理由來搪塞他,不浪費他的腦細胞了。

顧泛坐著,許霄坐著,兩人的當中擺著兩碗端端正正的米線。

“你乾嘛?”許霄抬眼看向他。

“不喜歡這個味道嗎,我已經問了,這是他們店最大眾的口味了。”顧泛在他麵前坐下來,把筷子遞給了他,許霄沒有接。

“拿著,真讓我一人吃兩碗啊,放心,我不會跟你計較你騙我說吃過了這件事的。”顧泛催促他。

許霄半晌無言後還是接過了筷子。

顧泛選的這家米線店確實很良心,便宜大碗,味道還很鮮美。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等到吃飽喝足,顧泛抹了抹嘴,這才開始了他今天來找許霄的真正目的。

“你最近好像都沒有再去兼職了啊,是他們家孩子已經被你教得走上人生巔峰了嗎?”

許霄抬眼看著他:“你是不是管閒事管得太多了?”

這話就十分不客氣了。

顧泛能感覺到他的話裡強烈的拒絕意味,這種拒絕是刺蝟式的,為了保護柔暖的內心,他已經把全身的刺都暴露了出來。如果說先前他對顧泛的所作所為都隻是默認和容忍的態度的話,這會兒內心的敵意就已經毫無保留地展示出來了。

顧泛定定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地開口:“我一直不太明白,為什麼你對我的敵意有那麼大。我做了什麼得罪過你的事情嗎?”

“沒有,隻是我們不熟。”許霄冷冷地說,“你不必勉強自己作出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不需要。”

顧泛笑了起來,不過隻要許霄仔細看他的眼睛,就會發現那裡麵已經完全沒有了一開始單純的善意,變得有些冰冷:“你覺得我問這些是故意要來關心你嗎,我何必啊許霄,你換個性彆還說得過去。”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還是那句話,我的事不用你管。”許霄站了起來,語氣裡已經帶了些不耐煩。

顧泛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袖子拉到了手肘的最上麵,不算纖細的胳膊上驟然列了一道道已經淡化了許多但還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我也不想管,隻是既然我看到了,就沒法不管。萬一出了人命我會良心不安。”顧泛看著他麵無表情地說,“本來隻是想委婉地問問你,你非要這樣,我們就直接把話攤開來說好了。”

他是真的有點生氣。雖說他想弄清楚許霄的事情有一部分是因為任務的需要,但是更多的一部分是為了幫助他,說得難聽一點,比起許霄,卓哲的嫌疑還要更大,他花了這麼多時間在許霄身上,簡直有浪費生命的嫌疑。但是他又不敢不管,人的腦補能力有的時候是很逆天的,他這兩天已經在心裡腦補了一出又一出的懸疑大戲,越腦補越覺得這事兒奇怪。

兩人僵持了半晌,還是許霄先敗下陣來:“沒你想得那麼誇張,又不是電視劇,你要聽我就跟你講好了,沒什麼大事。”

顧泛把手收了回來,沒好氣地點點頭。

為了防止引來圍觀,兩人找了一個還算陰暗的角落。好在食堂一直是各大部門社團開會聊天吹水的地方,他們在不是飯點的時間往這兒一坐,也不算很突兀。

許霄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思索怎麼開口。他不是那種特彆會組織語言的人,想了半天,隻得挑了最緊要的一點來開頭:

“我手上的傷,是我爸打的,跟我兼職的那戶人家沒關係。”

“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們家沒什麼錢,我上大學大部分都是靠自己努力。甚至於本來我可以去更好的學校去學喜歡的專業,但是為了高考時報考的獎學金,我也放棄了。”許霄說。

顧泛點點頭,他不僅記得,還印象深刻,就是當時的那段對話讓他對許霄的懷疑加深了許多,不敢輕易地把他排除掉。

“我媽,就是個普通的家庭婦女,沒有工作,在家待業,對我爸不說唯命是從,也是從來不怎麼反抗他的。”許霄像是陷入了回憶,臉上的表情有一點微妙的厭惡,“而我爸,是那種窮且錙銖必較愛貪小便宜的人,可能還有點暴力傾向。他和我媽有一個小菜攤,以賣菜為生。本來就賺不了多少錢,我爸為了多賺一點錢,經常在秤上做手腳,或者乾脆就魚目混珠,把壞的菜藏在底下賣給彆人。久而久之,菜攤的生意也變得不怎麼樣了,我跟他說過彆這麼乾,他就罵人。不僅罵那些不來買他菜的人,還罵我,說我隻知道吃他的錢,不知道幫著家裡賺錢。”

“雖然說以我的立場可能說這些不合適。”顧泛聽到這兒,猶豫了一下,“但是你爸這種......真的有點兒問題。”

“你這評價挺溫柔的。”許霄看了他一眼,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我一般都是直接罵,和他對罵。罵到街坊鄰居都出來勸架,說我不孝子的時候才會停。”

顧泛沉默了一會兒,搭上了他的肩,輕輕地拍了兩下,以示安慰。

“這回他打我呢,是因為我這個月沒往家裡拿錢,他覺得我出去玩亂花花完了。”這回許霄沒有躲他,隻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忘了說。為了證明他那句我一直在吃白飯是錯誤的,我有的時候會把兼職的錢拿一部分回家,不過是當著他的麵給到我媽手裡,然後我媽愛給不給,我也不管了。隻不過這個月我兼職的那家人家的小孩兒他父親查出了肝癌,雖說是早期,可治療的費用也要花一大筆錢,他們家的人對我挺好的,何況也沒補多久的課,我就沒要他們這個月的補課費。”

說到這兒,他停了停:“很可笑,一個自身都沒辦法保證的人,還妄想著去救濟彆人。我有的時候想想,都覺得自己挺傻的。”

他大約是很久沒有跟人——或者說是從來沒有跟人傾訴過這些,即便一開始的言語組織有一些生澀,但這很快就被流暢而平靜的訴說所取代,像是演練過許久,隻待一個發泄的出口,就能儘數和盤托出。

末了,他用了一句話作了總結:“就是這樣。”

你所想的那些奇妙詭異的故事都是不存在的,真相就是這麼平淡又殘酷的現實,滿意了嗎?

食堂的燈已經滅了一半,隻留了他們這一個半場的,大約是管理人員見他們還在說話特意留的燈,這會兒暖光的燈光打下來,幾乎營造了一種溫馨又安定的氛圍。

顧泛看著許霄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一時之間有些五味雜陳。

這與他估計的出入實在太大了,他本應該鬆一口氣的,但是許霄的話讓他完全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突然發現,他很想在他有限的時間裡幫助許霄,但是這需要對抗的不僅是金錢的問題,還有他一整個兒的成長環境。

沒有人能靠微薄的言語就把一個原本生活在泥沼之中的人拉出來。即便這個人有著像他一樣的重生穿越版外掛。

說到這個他就想衝著那個把爛攤子丟給他就開始度假的係統咆哮:“人家穿越都有金手指,為什麼我沒有啊啊啊,我混到現在居然大部分是靠我自己的智慧,為什麼!智慧有的時候也是不夠用的啊,我完全不介意多一個外掛功能,真的!!!”

“咳......”

他仿佛聽到了腦內突然出現的輕微的電流音,隻是某係統可能覺得無顏麵對他,他在腦內咆哮了半天也沒敢出來。

顧泛放棄了和係統交流,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你說的這個問題,其實我也沒辦法回答。”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觀點,我不想去評價什麼。就像孟子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又有佛祖以身飼虎的傳說。我們聽這些,從來沒有說一定要判斷出誰對誰錯。我隻是覺得,一個人隻要做到問心無愧就好了。”

許霄抬起眼看著他,一時間沒有說話。

“你雖然嘴上說著這些,好像是在嘲笑自己傻,其實再給你自己一個機會,你還是會這麼做的,對嗎?”顧泛笑了笑,“就像你嘴上說著我是虛情假意,可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講了,我自作多情地揣測一下,其實你內心一直都沒有覺得我是另有目的?”

“......”許霄直接彆開了眼,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心事,半晌有些不耐煩地說,“算是。”

“那就對了嘛。”顧泛笑得更開心了,“隻要自己問心無愧,覺得舒服坦蕩,那麼外界的很多東西都是影響不了你的。生活都已經這麼苦了,要是自己也整天給自己灌苦雞湯,那真的是自我折磨了,你說對不對?”

“行啦,都這麼晚了。”顧泛站了起來,“我們就不要在這礙食堂叔叔阿姨的眼了,我陪你去趟醫務室,上點兒藥。”

許霄的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傷處,猶豫了一下想要拒絕,不知怎麼的還是默認了,跟著他下樓梯,一麵走,一麵問了一句:“像你這樣的人,也會覺得生活很苦嗎,我以為你們這種萬事都稱心如意的富家子弟都不會有煩惱。”

顧泛踩下一級階梯,沒有回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煩惱,隻是你不知道而已。”

許霄的嘴角彎了一下,破天荒地跟他開了個玩笑:“失戀嗎?”

“什麼失......”顧泛有些疑惑地脫口而出,說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反應了過來,這是他原先誆許霄的那個謊。

現在話都說了一半,該漏的餡電視劇漏完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沒打算真的編個完整的故事去誆騙許霄,他隻好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道,“對啊,失戀也是煩惱的一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女神卻不喜歡你,這是怎樣的一種痛苦啊。”

“嗯,是挺痛苦的。”許霄沉默了一會兒,懶得揭穿他,隨口附和了一句。

兩人一路走出食堂,天已經暗得差不多了,隻有要上晚課的學生三三兩兩地在路上走著,小聲地說著話,加上時不時出現的幾聲清脆的鳥叫,居然有了一點平靜和安詳的味道。顧泛在腦子裡複健了一下校醫室的位置,帶著許霄拐上了一條幾乎沒什麼人走的小路。

經過前麵好幾次的套路,許霄看他越看越覺得這個人渾身透著一股不著調的氣息,於是很有點兒不放心地問道:“你真的認路嗎?”

“放心。”顧泛像是對他的不信任感到傷心,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我以前打球經常受傷,摔到個腳踝啊擦傷個胳膊啊都是常事,上次那場校賽簡弈還直接把腿摔骨折了,還是我和崔潔把他送去的醫務室。”

這倒是事實,隻不過是原主經曆過的事情,整天打球運動的男生嘛,磕磕絆絆總會有點的,隻不過現在想想,他和簡弈崔潔三個人的修羅場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還真挺可怕的。

說到崔潔,他忽然想起了他白天的那通電話,學長提到說許霄自從辭了那份兼職後再也沒去找過,於是隨口問了一句:“你原來的兼職不做了的話,不考慮重新找一份嗎,你爸不會回去又打你?”

“......算了。”許霄說,“暫時沒什麼心情。”

他其實也想過要再找一份,隻是他花在學習上的時間太多,又有一些競賽上的事情,時間的要求很苛刻,上次找的那份就很麻煩兼職中心的學長學姐了,他不太想再去麻煩一次。

這個月就這麼先混過去。

更何況......他想起了手機裡剛到賬的來自卓哲的五百元,雖說是不義之財,隻不過卓哲這個人為了掩飾秘密也算是出手爽快大方,對他這種平日裡除了吃和學習幾乎沒有其他花銷的人來說,這點錢夠他撐一陣子了。

“啊......這樣。”顧泛倒是沒再說什麼,隻是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許霄跟在顧泛身後走著,一邊看著他有些單薄的背影,腦子裡突然就想起了他剛剛說的那些無愧於心的話。是真的很理想主義,卻也確實有些打動到他,幾乎要讓他產生了一絲希望,覺得這個世界沒他想象的那麼糟,在各種意義上。

隻不過.....他垂下眼,看著自己有些泥濘的破舊鞋尖和滿是補丁被洗得泛白的牛仔褲,那股原先因為兩人對話而消失的,難以言喻的煩躁感又湧上了心頭。

你想錯了顧泛,我從來不是什麼無愧於心光風霽月的好人,我不敢質問自己,因為事實上,我就是一個和我爸一樣,為了錢可以做出許多你不能想象的卑鄙齷齪之事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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