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信了(1 / 2)

江安接過閨女手中的醫書,和林蘭齊把目光聚焦在葉夏翻開的那頁,但說實話,他們又不懂醫,哪裡能看懂其中的門道,不過,兩人表情嚴肅,給人感覺看得異常認真,而葉夏這時對江學謹說:

“大哥,我想和爸爸媽媽說句悄悄話,你和二哥三哥帶著小五和小杉小檸他們先避開一下下,可以嗎?”

夏日晝長夜短,這會兒約莫傍晚七點鐘,落日餘暉鋪麵天,村裡人大多已吃過飯,坐在院門前三五成堆邊乘涼邊說笑拉家常,

葉夏一家倒是沒出院門,全坐在自家堂屋門外,吹著過堂風,享受夏日裡的涼爽,耳邊原本是爸媽戰爭年代的故事,誰知妹妹忽然說要去南方大姨家玩兒,

並在此刻支走他們哥幾個,江學謹心中疑惑,還有那麼點憋屈,卻在對上葉夏澄澈純真,滿是笑意的眼眸時,隻能招呼江學言、江學慎帶著三小隻暫時避開。

有點抱歉地目送江學謹他們走出院門,葉夏方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說:“爸爸媽媽,我有件事一直瞞著你們,但我不是有意隱瞞的,我是怕你們不相信。”

江安兩口子挑眉,示意她往下說,見狀,葉夏沒有一點心虛的樣兒,很是淡定地續說:“我覺得我遇到了神仙,不對,應該說那個老爺爺,也就是我師父八成是個神仙。”

林蘭皺眉:“老爺爺,你師父,神仙?夏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解放前,她有接受過新式教育,要她相信世間有鬼怪,有神仙,那是不可能的,但閨女說得一臉認真,看不出有絲毫撒謊的成分在,

難道她閨女果真有神仙相幫,才福運滿滿,給他們家,給他們大隊,乃至給這饑荒年間不少餓肚子的百姓帶來福氣?

如是想著,林蘭緊擰的眉頭逐漸舒展。

“走,回屋裡說。”

江安和林蘭想的差不多,為免被人聽牆角,他起身,招呼媳婦和閨女去東屋說話。

林蘭微怔,旋即拉著葉夏起身,娘倆跟在江安身後走進堂屋。

“是這樣的,我近一年一直有做夢,夢到那個給我醫書,教我拳法的老爺爺,他在夢裡教我把脈、識彆藥材,還教我怎麼給病人針灸,

見我學東西快,老爺爺特彆喜歡我,就收我做了他的弟子,並將終生所學都在夢裡教給了我,這個夢太過奇怪,我怕說出來你們不信,

就一直埋在自個心裡,可春節那會,聽大姨說起大姨夫的身體狀況,我就想著自個或許能幫到大姨夫,爸爸媽媽,師父說以我的本事給人診脈紮針,開藥方完全不成問題,你們看……“

她爸她媽是見過大世麵的,要他們相信她編造的故事,無疑存在苦難,但這年代國家雖在大力破除封建迷信,卻依舊有不少人相信,

尤其是在他們這偏遠山村,老一輩人的潛意識裡,覺得神仙鬼怪都是存在的。而她爸媽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應該……應該多多少少會信點吧?

何況她先前悄咪咪搞出那些個動靜,說白了,已經對人們的三觀造成衝擊。

突然出現的糧山,河水毫無征兆地上漲,以及京中那座大院操練場上出現的一幕,她敢斷言,怕是國內外科學家們,都對這一係列異象找不到解釋,好叭,用科學找不到解釋,那就隻能往“奇幻”方麵去想啦!

“河水上漲和糧山是不是和你師父有關,還有你發現的那個洞穴,以及峽穀中那片紅薯地……”

江山若有所思地看著閨女,聞言,葉夏點點頭,又搖搖頭:

“洞穴和紅薯地都是我自個無意中發現的,至於糧山和河水上漲,師父雖沒對我提起過,但就我師父能出現在我夢裡,教我學習中醫術,或許還真就與我師父有關呢。”

微頓須臾,葉夏眨眨眼,故意歎口氣,一臉沮喪續說:“一個月前,師父在夢裡和我告彆了,說我已經出師,說他以後不會再出現,我起初不信,沒想到這一個多月來,確實沒再做夢夢到師父。”

林蘭信了,她在江安說出糧山和河水陡然上漲這兩件事時,一瞬間就相信了葉夏的說辭,否則,糧山和他們村外的那條河陡然水位上漲,裡麵出現大量肥美的魚蝦,實在是無從解釋。

調整好情緒,林蘭深感自家閨女是福星降世,從而引來一位神仙師父,在夢裡教她閨女醫術,且擔心她閨女在這荒年餓肚子,使仙法變出那麼多糧食,

並讓他們村外的河水上漲,方便沿河兩岸的村落灌溉田地,不再忍受饑餓,有糧食吃。

“既然如此,就讓你爸送你去大姨家,回頭等你大姨夫身體出現起色,你爸再過去接你回來。”

大姐夫因意外癱在床上,家裡就全靠她大姐一個人撐著,要是大姐夫真能被她閨女醫治好,於她大姐一家來說,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行,明個我和支書說一聲,就帶夏夏去大姐家。”

江安拍板。閨女乖巧可愛,從來不撒謊,她說的他都信,況且就閨女前前後後在村裡用醫術救的人來看,他家夏夏,他的寶貝閨女肯定有在夢裡得到仙人的真傳。

大姐夫人不錯,同為男人,他自然希望大姐夫能重新站起來,成為家裡的支柱,從而減輕大姐的負擔,給大姐和他們的孩子一個堅實的臂膀依靠。

說定前往林梅家的事兒,葉夏想了想,甜糯的嗓音響起:“媽,秦林哥有給姥姥姥爺寫信嗎?他們在市裡過得好不好呀?”

說好和她通信的,結果開學至今,秦林沒給她寫過一封信,如若

不是她懷疑這個世界是書中世界,不是懷疑秦林兄妹就是書中的炮灰、大反派、惡毒女配,以及他們和她多少有點血緣關係,

這閒事她是不會去管的。可這畢竟隻是如果,事實上秦林兄妹四個真實存在,哪怕這隻是個書中世界,但她看到的人和物,

看到的一切,又都是真得不能再真,和她的本源世界,和上一世經曆的那個世界一樣,是真得由有血有肉的人,由天地萬物組成的一個世界,而非簡單的紙片人。

“有寫過兩封,秦林說他奶和小叔小嬸對他和秦梓都還好,說他們沒受什麼委屈,上個月月初,你老爺去市裡看過秦林秦梓,

並去話劇團和付團長坐了坐,秦林秦梓和她奶、小叔一家生活得不錯,不過,你姥爺有拜托付團長,每隔斷時間,抽空到秦家看看秦梓兄妹。”

林蘭說著,微歎口氣,續說:“有付團長時不時光顧秦家,那秦家老太太和秦家小叔就算有心虧待秦梓兄妹,心中多少都會生出些許忌憚,不敢真對秦林秦梓做些什麼。”

葉夏“哦”了聲,沒再做聲,她隻希望秦林兄妹真在秦家沒受委屈,沒遭受秦家人苛待。

……

林梅家在杭城,坐火車過去的時間不短,為免寶貝閨女做硬座累到,江安本打算買臥鋪,卻被葉夏阻止,說一天一夜的時間,

坐硬座她受得住,最終,江安拗不過閨女,隻能買硬座。有林梅留給林姥爺的家庭住址,江安帶著閨女下火車,經問詢路人,便搭乘公車,去往林梅家居住的廠家屬院。

麵對江安爺倆的到來,林梅是既驚訝又欣喜,因家裡住房緊張,她當即安排江安住廠招待所,至於葉夏,則被林梅安排和閨女一個屋住。

“江安,你沒騙我?”

在招待所給江安開好客房,林梅又帶著江安往家走,忽然間聽到江安說此次帶葉夏來杭城的目的,登時令林梅止住腳步,先是驚詫,隨之是狂喜。

當然,江安並未向對方說葉夏那個夢,隻說葉夏在山上遇到一位隱世高人,見葉夏聰明好學,又覺得兩人投緣,便親傳醫術,得知葉夏轉述大姨夫的病症,那位高人不由放在心上,在臨離世前,又專門傳授葉夏醫治那病症的法子。

“那位高人怎麼就死了?”

林梅覺得葉夏畢竟太小,即便得高人真傳,可年齡在那擺著,醫術方麵怕隻掌握了個皮毛。給林梅的故事是江安在來杭城的一路上編的,

他有猜到林梅多半會因葉夏的年齡,懷疑葉夏的醫術,可林梅這麼一問,他心裡還是忍不住有點不舒服,不過,麵上並未流露出絲毫異樣。

“在遇到夏夏前,那位高人似是料到自己大限將至,這才想著給自己找個傳人。”

故事是江安按照葉夏早先所言——在山上遇到一個老爺爺編的。

擔心葉夏不小心在林梅一家人麵前露陷,江安下火車前,把故事和閨女低聲敘說一遍,並叮囑閨女,日後萬一再有人詢問醫術一事,就拿這個故事來應對。

至於會不會引來他人查證,江安一點都不擔心,他的故事中,高人離世前,留言火葬,骨灰同撒到大山裡,什麼都沒有留下,任誰都查不出個端倪。至於高人生前身居何處,兩字回答“不知”。

這隻是江安想到的最壞一種情況,說起來,他閨女懂事乖巧,且不隨意在外露醫術,就算在村裡治病救人,都是些小毛病。

再者,村裡人也沒那個心眼多探究,他們隻知他閨女聰明好學,喜歡看書,或許不知從哪本醫書上看到的救人法子。反正他閨女手裡有“隱世高人”給的醫書,且這位高人是她閨女的師父,且已經離世,屍骨無存。

不過,在這位大姨姐這,他需要言語一聲,免得大姐夫真被他閨女醫治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這樣啊!可夏夏真能醫治得了你姐夫?”

林梅繼續前行,江安提步跟上:“能不能得夏夏給大姐夫診治過才可以知道,不過,要是夏夏醫治好姐夫,還請大姐和大姐夫說一聲,對外彆說姐夫的身體是被夏夏醫治好的。”

林梅怔了下,便明白江安的顧慮,點頭,她說:“夏夏若真能醫治好她大姨夫,咱們自然不能在外多說。”

那麼點年歲,要是有大本事,被麻煩找上門是遲早的事。

但如果小丫頭生在有權有勢的人家,有家人保護,自然什麼都不怕。

然,不管是江家還是林家,亦或是他們這些親戚,其中並無身居高位的人。人心複雜,她是萬不會把外甥女置於險境的

“馮瑾他們兄妹仨就彆知道了,明日我便動身回去,一個月後不管大姐夫的身體有沒有起色,我都會過來接夏夏。”

江安說出自己來時的打算,聞言,林梅點點頭:“行,就這樣吧。”

在林梅帶著江安去招待所期間,葉夏趁著馮瑾兄妹仨不再馮瀚屋裡的時候,和她家雖容色消瘦,但仍難掩英俊,氣質溫潤的大姨夫三兩句話便熟稔,並借機說自己有跟著師父學過醫術,想為其把一脈。

馮瀚對於妻子這位外甥女打眼就生出好感,小丫頭長得精致漂亮,性子乖覺,又甜美可愛,這樣的小姑娘,不管是哪個看到都會心生好感,

何況這小丫頭是她愛人的外甥女,那份好感無疑要來得更多些。本以為小丫頭隻是說著玩玩,就沒太放在心上,由著小丫頭給他把脈,

結果小丫頭從脈象上把他目前的身體狀況說得明明白白,並把之前請老中醫給他看過,卻未診斷出的病因都找了出來。

他可以站起來,他隻是因為背部幾處經脈有些堵塞,導致他數年醫治下來,找不到根結所在,隻能躺在床上。那幾處堵塞的經脈不是太容易診斷出,

或許那位給他醫治的老大夫在經脈這一塊有欠缺,才沒能找出他起不了身的症結,馮瀚在葉夏給他把過脈,說出他的身體狀況和無法起身的緣由後,如是想著,他內心一時間激動不已,覺得妻外甥女,覺得這年幼的小丫頭八成能醫治好他。

不要問他為何對一個小丫頭有這麼大的把握,因為問了他也不會說。感覺,是一種感覺告訴他,是小丫頭給他搭脈後的說辭,以及眉眼間的自信和冷靜,告訴他,信她不會有錯!

“你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回到家,林梅帶著江安走進主臥,看到愛人神色輕鬆,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不由走上前柔聲問。

馮瀚招呼江安落座,方把視線挪到妻子身上:“夏夏有給我診脈,說我隻是背部有幾處經脈堵塞,導致我沒法起身。”林梅眸中頓染喜色:“你都知道了?”

馮瀚輕點點頭,笑說:“夏夏告訴我的。”

林梅問:“那夏夏可有說能否醫治好你?”

馮瀚再次輕點頭:“最多半個月我就能站起來,一個月就能行走,但要走利索,像常人那樣走動,最少需要百日。”

聞言,林梅抓住愛人的手,當即喜極而泣,很快她察覺到自己失態,畢竟屋裡不是隻有他們兩口子,拭去淚水,她轉頭看向江安:“妹夫,謝謝!謝謝你能帶夏夏過來,真得謝謝你了!”

江安則擺擺手: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再說這次來杭城給姐夫醫治,是夏夏自個提出來的,她說她有和你提過,暑假到你家來玩兒,這不,剛參加完小升初畢業考,

就鬨著要來杭城,她媽拿那丫頭沒法子,隻能由著那丫頭了,不過,我和林蘭都有和夏夏說好,要給姐夫醫治,除非你和姐夫答應,不然,她隻能在你們這兒單純地玩段日子。”

“小升初畢業考?”

林梅錯愕地睜大眼:“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初二那日咱爸媽那,我聽二妹說夏夏入學就跳讀四年級,這過了半學期,到九月份再開學,夏夏該上五年級才對呀!”

江安笑:“年後夏夏從四年級跳到了六年級,當時她有參加跳級考試,五年級的語數考卷,她沒用多長時間便答完,是我們村小的校長親自批閱的,夏夏語數都拿到了滿分。”

馮瀚眼裡閃過一抹驚訝,但隨之覺得就小丫頭的聰明勁兒,讀完小學僅用一年時間,本該如此,哪需要大驚小怪?!

“妹夫和二妹有夏夏這麼聰明懂事的孩子,真得是你們兩口子的福氣。”

“是啊,我和林蘭膝下有五個兒女,夏夏是唯一一個閨女,從牙牙學語那會,就懂事乖巧得讓人心疼,這兩年鬨饑荒,家裡,乃至整個村裡都沒什麼可吃的了,

夏夏為給弟弟省口飯,硬是自己餓肚子,把她的飯給弟弟吃,結果去年暑假裡的一天,直接給餓暈在家門前,要不是我娘及時趕過來,給夏夏喂了多半碗紅糖水,那孩子怕就沒了。”

江安說著,眼眶漸漸濕濡,不過那股子失憶被他很快逼退,他笑了笑,又說:

“知道家裡孩子多,讀書需要花錢,平日裡隻要哥哥們閒著,夏夏就央求哥哥們教她課本上的知識,可以說,夏夏讀書好,有她哥哥們的功勞,

但更多的是她自個聰明,悟性好,入學前拉著我和她媽媽的手,說跳級可以給家裡省學費,說她要用功讀書,爭取多跳幾級,這樣我和她媽媽就不用為他們兄妹五個讀書拿不出學費犯愁了。

對了,夏夏雖隻讀了一年小學,卻沒少拿獎,有學校發的,有縣裡、市裡、省裡各種比賽中得的,去年的全國中小學生作文比賽,夏夏獲得全國小學生組特等獎,曾受邀到京市參加寫作交流活動。“

江安說起閨女,是越說越自豪:“至今,夏夏在省報發表了不少詩歌和兒童故事,每個月基本上能拿到四五十塊錢稿費。”

林梅和馮瀚聽得既驚奇又羨慕不已。“夏夏太了不起了,竟然有去京市參加寫作交流活動,還在省報上發表詩歌、故事,這些二妹在年初二都沒告訴我,等再見到她人,看我怎麼和她掰扯。”

林梅如是說著,聞言,江安略顯尷尬:“夏夏她媽許是覺得那沒什麼好說的,就沒在大姐麵前提及。”

“我看她是怕我眼紅,怕我把夏夏搶到我家來。”

林梅笑問:“被我說中了吧?”

江安笑著搖搖頭:“大姐能搶,隻說明夏夏夠好,再者,大姐有閨女疼,可不是真想搶夏夏。”

“我倒是很想把夏夏從妹夫家搶過來,不過,即便我能搶回家,夏夏估計也不願意待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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