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門口一刀疤臉的男子大聲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算到天子麵前我也敢如此說。咱們那位名滿天下的會元郎若再不出來,我可要砍會元郎大伯的手指了!”
被綁在地上的沈守忠嚇得在地上蠕動兩下,就大聲呼喊起來:“逾白,逾白你都中會元了,不能不管大伯啊!”
沈知行一張臉被氣成豬肝色。
自己越怕被人聽到,他們聲音就越大,這哪裡是來討債的,分明是來辱沒逾白名聲的。
會元名滿京城,卻被人堵在客棧門口要債,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那刀疤臉一腳踩在沈守忠的背上,道:“再大點聲,不然你那會元郎侄子可聽不到。”
沈守忠果然更大聲呼喊起沈逾白的名字。
沈知行急道:“他欠你們多少錢,我替他還!”
刀疤臉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道:“一千兩。”
看熱鬨的百姓被這錢數給驚得議論紛紛。
尋常人家一年的花銷也不過二十多兩,一千兩夠一大家子四五十年的嚼用了。
究竟乾了什麼,竟就欠下上千兩銀子?
沈知行腦子“嗡”地一下,眼前一片空白。
他上哪兒去找一千兩?
進京赴考的盤纏是族裡出的,因著窮家富路,族裡給每人湊了三百兩,可經過幾個月的吃喝住用,他身上隻剩下一百多兩。
他原先隻以為沈守忠欠個幾十兩,為了逾白的名聲他先還上,往後再想辦法。
誰能料到這些人竟獅子大開口。
他惱怒道:“你們故意訛人!”
刀疤臉男人冷笑一聲:“會元郎光顧著自己享受,竟不顧親大伯的死活?夠寡廉鮮恥的。”
四周圍觀的人神情各異。
新科會元郎的才學雖好,家風實在堪憂,在此家中長大的會元郎也不知是何品行。
沈知行的臉色已是難看至極。
如今他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
一道聲音從人群後傳來:“我竟不知我如何寡廉鮮恥了。”
沈知行一聽到聲音,眼前便是一黑,險些暈過去。
人群分出一條道,就見沈逾白大步流星往此處走來。
沈知行急得迎上去,壓低聲音道:“這個時候你就不該出來,如此困境根本解不了,你隻要沾上一點,就是身敗名裂!”
一千兩根本不是他們能拿得出來的。
沈逾白還不了債,這些人就要當麵將沈守忠的手剁了。
這就是刻薄寡恩,隻顧自己風光,不顧家中長輩死活,名聲儘毀。
即便沈逾白將此債扛下來,那也是剛中會元,就欠下巨債,又是一大笑柄。
哪怕立刻拿出錢替沈守忠還了債,還是不行。
你一寒門子弟,哪裡來的上千兩銀子,可是收受的賄賂?
雖商人對貢生們多有幫助,終究都是背地裡,不會有人放到台麵上。
怎麼做都是錯。
唯有不露麵,才可將危害降到最低。
羅大舅在瞧見勢頭不對後,遛出客棧,就是為了去攔著沈逾白不讓回來。
可惜兩人走岔了。
沈逾白卻笑道:“總不好叫言之兄替我受此難。”
沈知行喉嚨一緊,便道:“我不過受些難堪,又有什麼要緊,需保全的是你。”
隻是沈逾白如此有擔當,他責備的話已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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