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鬼血藥劑(1 / 2)

原來門口這三人都是柳振民的舊識:那兩個大的便是柳振民的同年好友陳子龍和夏允彝,一個小的便是夏允彝的獨子,人稱“江左少年”的夏完淳。

陳子龍今年雖已三十有四,但仍不改才子本色,見柳振民來了,直接作揖道:

“在下雲間陳子龍,特來拜會兵部柳職方。”

柳振民也回禮道:

“在下京中柳振民,特來迎接兵部陳給事。”

不久前陳子龍因功升到了南京兵部任給事中,所以他倆目前都在兵部任職,隻不過柳振民是做事的,陳子龍是看他如何做事的,果然,他見柳振民對仗的不工整,直接開口質疑道:

“你這對的並不押韻啊。”

“那就日下柳鶴鳴吧,起碼和柳振民押韻,哈哈。”

話說陸雲和荀隱是西晉時的兩位大儒,陸雲是雲間人,字士龍,荀隱是日下人,字鳴鶴,於是兩人初次見麵時,陸舉手曰:“雲間陸士龍。”荀答曰:“日下荀鳴鶴。”兩人把籍貫和表字融合的天衣無縫,成為千古名對。

陳子龍和陸雲都是雲間人,因此借花獻佛,有此上聯,而憑柳振民的區區文采自然不敢望荀先賢項背,隻是隨口一接。

不過他扣帽子的本事可就另當彆論了――剛一自嘲完畢,他便反將一軍道:

“不對啊,這國喪期間,你還敢和我言語玩笑,這是為人臣子應該有的禮節嗎?”

柳振民談鋒頗健,而陳子龍也不是笨口拙舌的,一句話就頂了回來:

“嗨,本來在鬆江聽說京城噩耗時,隻覺肝膽俱碎,但等到了南京,才發覺這裡的人也就那麼回事,也沒見哀痛到哪裡去,不說彆人,我看你不就不甚哀痛麼?”

柳振民聽了這話,有些惶恐,趕緊上前捂住了陳子龍的口,四下打量鄰居們都沒在,這才鬆了口氣,然後說道:

“胡說!我怎麼不甚悲痛?我是劇痛藏於深重,隻是怕惹你們傷心,才特意不顯露出罷了。”

陳子龍脾氣爽直,對柳振民的辯解之詞自然不以為然,聳了聳肩表示不信,而柳振民又對著一旁夏允彝問道:

“允彝兄,你不是在家裡為伯母服喪嗎,怎麼也來南京了?”

夏允彝今年四十八,和陳子龍一樣,也是柳振民的同年,而且他和陳子龍還是鬆江老鄉。

他之前本在福建當知縣,因為差事辦的出色,曾被吏部考選為當年全國最優等的七個知縣之一,不過後來因為母親去世的緣故,就回家丁憂了,柳振民既問到這裡,他便指著兒子說道:

“這不是先帝的國喪嗎,我特地帶著完淳從老家趕過來祭奠一下先帝,讓他從小便知道忠君愛國。沒想到還沒進城,先在路上碰到了巡視兩浙軍務回來的子龍。我們剛才一起去北門遙祭先帝,因人太多,也尋不見你,便帶著完淳到你家來找你。”

夏允彝說完,便把兒子夏完淳拉向了身前:話說這夏允彝有子女三人,但兒子卻隻有夏完淳這麼一個,所以從小細心教養,後來更請了同鄉同年好友陳子龍當他的老師,可以說是教養得當了。而夏完淳也不負父親所望,從小便認真讀書,文采斐然,年紀輕輕便已有了“神童”的名號。

話說他們眼前這位柳神童年少時也頗以幾位世叔世伯為自己的榜樣,不想如今自己也成了晚輩神童的榜樣――這夏完淳從小便是聽著自己父親對這位同年俊秀的讚不絕口長大的,因此一直對這位年少題名的柳叔叔心懷景仰,見父親把自己拉到前麵,立刻對著柳振民行禮道:

“侄兒見過柳叔父。”

柳振民趕忙扶起這位親愛世侄,又仔細端詳了他一番,隻見他這段時日又長高了不少,更生的眉目疏朗,神采昂揚,便忍不住誇獎道:

“允彝兄,這老夏家雖是一支獨苗,卻是雋秀異常啊,當真是芝蘭玉樹,誰不欲使其生於庭階耳啊!”

柳振民這句話出自《世說新語》:當年東晉的宰相,大名鼎鼎的謝安,曾經問謝家的子侄們:

“你們生在我們這樣的人家,又何嘗需要過問政事(即不一定非要為官奔前程)?可為什麼我總想培養你們成為優秀子弟呢?”

大家聞言,都不說話,隻有侄子謝玄(即後來的車騎將軍,淝水之戰的指揮官)答道:

“這就好比芝蘭玉樹,人總想使它們生長在自家的庭院中啊!”。

謝安聞言為之一動,隨即對謝玄另眼相看,自此更著力培養,後來謝玄果然在叔父的引導下成為了東晉王朝的中流砥柱,淝水之戰的一代戰神。柳振民以謝玄做比,狠狠誇了夏完淳一把,而完淳自幼家學深厚,在引經據典捧人這事上也不遑多讓,馬上回捧道:

“侄兒哪裡是什麼芝蘭玉樹,不過是一顆小草,願拜服於柳叔父這座東山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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