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大周說是西夏派遣的殺手,那麼西夏完全有足夠的理由說這是周國故意栽贓陷害。
刺客是遼人,與我們西夏有何關係?
所以,無論周國如何做,都是一個錯。
而這個錯誤,可以視為發動戰爭的理由。
倘若周國將此事視若無睹,那麼,他們就會散出衛淵被行刺,但大周朝廷卻無任何重視此事的消息。
衛淵是誰?在國內享有著崇高的地位與威望,更是被許多大周百姓認為,是大周的脊梁。
他被行刺,朝廷不聞不問,再加上他被官家革職,很難不會被大周的百姓多想。
一旦有了陰謀的意味產生,就意味,大周的社稷出現了不穩定得因素。
這也是為什麼,李諒祚他們,將衛淵當做了行刺的目標。
成功與否並不重要。
這是陽謀,就連衛淵這個隨時都感覺,戰爭會來臨的武勳都不曾意識到。
大周境內的那些士大夫們,即使一個個再跟人精似的,隻怕也難有預料。
而且,陽謀本身便無解。
隻要大周做出有關此事的任何表態行為,完全就會被遼夏兩國牽著鼻子走,最終,陷入到戰爭的泥潭裡。
從目前來說,衛淵這個導火索,很‘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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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七年,七月初旬。
汴京,忠勇侯府。
張輔夫婦,衛恕意夫婦、衛如意夫婦,還有昌哥兒、木哥兒、明蘭等人,此刻均在一間極為寬敞的屋子裡有說有笑著。
除了衛淵之外,幾乎將衛家在京城裡的至親都邀請了過來。
無他,隻因今日乃是壯哥兒與靜姐兒的抓周禮。
這是兩個孩子周歲禮當中極其重要的一環。
首先是身為大姐的靜姐兒抓周。
此刻,靜姐兒正安詳的坐在寬闊的床榻上。
身邊許多親人都圍觀著她。
沒過一會兒,就有婢女送來印章、儒、釋、道三教經書,筆、墨、紙、硯、算盤、錢幣、帳冊、首飾、花朵、胭脂、吃食、炊具以及刺繡用具等等。
張桂芬親自將這些物甚擺在靜姐兒身周。
與此同時,明蘭等人便是議論起來,
“也不知靜姐兒能抓到什麼?”
“靜姐兒一向恬靜的很,或許會抓到一些經書?將來做個知書達理的女子?”
“咦,不對,舅媽怎麼還放了一把木劍?”
“...”
聞聲,眾人都不由得困惑起來。
張輔直接皺眉道:“靜姐兒是個女娃,你放把木劍作甚?”
就連張夫人都訓斥起張桂芬,“你從小喜歡舞刀弄棒也就罷了,彆將我外孫女養壞了,她將來是要做才女的。”
張桂芬才不管他們二老說些什麼,“爹,娘,女兒隻是想讓靜姐兒隨自己心意活這一生,她如真抓到了木劍,將來讓她做個女將軍,有何不可?”
張夫人瞪了她一眼,“胡鬨!”
作勢,就要將擺在靜姐兒周圍的木劍拿走。
然而這時,明蘭突然指著床榻上的靜姐兒驚呼道:“快看,我妹妹動了。”
話音剛落。
就見靜姐兒緩慢地爬著身軀,朝著儒家典籍《詩經》抓去。
眾人下意識裡靜氣凝神,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打擾了靜姐兒的思緒。
下一刻,靜姐兒果真將詩經抓在了手裡,見狀,眾人不由得鬆了口氣,
“看來,今後咱們靜姐兒,能成為一位女詩人呢。”
“光聽靜姐兒這名字,將來就會是個恬靜的書香女子。”
“不錯,不錯。”
“...”
然而,在她們議論期間,靜姐兒竟是又緩慢地拿了賬冊、胭脂二物。
小小的手自然是拿不了這麼多物甚,隻是拿了片刻,就放在了自己身邊。
頓時,張輔大笑道:“老夫這外孫女,將來不僅要做才女,還是一位相貌出眾,能持家的才女啊。”
眾人也跟著大笑起來。
靜姐兒的抓周就這般結束了。
對於他們來說,最看重的,還是壯哥兒要抓什麼,
“壯哥兒將來肯定是要做官的,就是不知要做文官還是什麼?”
“是啊,壯哥兒是侯府嫡子,將來要繼承侯府,自是要當官才可。”
“...”
相較於靜姐兒周圍擺放的物甚,壯哥兒周圍的物甚就比較少了許多。
隻有兵書、儒釋道三經要義、木劍、金元寶、印章等物。
無論他選擇哪一樣,都是個好彩頭。
可見,他們對於壯哥兒極其重視。
或許,也正因為衛淵心裡很清楚,身邊的親人,都很看重壯哥兒,都寵壯哥兒,所以,相比壯哥兒,他更寵靜姐兒。
壯哥兒開始抓周。
就在明蘭等人議論紛紛猜測壯哥兒要抓兵書還是儒家典籍時。
出乎意料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壯哥兒竟是朝著佛經抓去。
見狀,張輔深深皺起眉頭,“佛經?吃齋念佛?”
張夫人勸慰道:“小兒抓周一事,本就是要圖個彩頭,壯哥兒抓佛經,也隻能說,待長大了,是個心善的孩子。”
張輔仍是有些不滿,“在京城講心善?隻怕將來會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還是靜姐兒這丫頭省心。”
話音剛落。
忽的,明蘭指向壯哥兒。
眾人再次看去,隻見壯哥兒將佛經抓到手裡之後,放在了原先自己坐著的位置那裡。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又見壯哥兒還在拿著東西,這次是儒家典籍。
見狀,張輔鬆了口氣,“還好。”
然而,壯哥兒還在繼續抓著東西,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幾經折騰,他將擺在身周的那些物甚,都給抓到了自己身前。
如此一幕,讓眾人驚詫不已,張輔更是嗬嗬笑道:“小家夥,還挺貪心。”
張桂芬上前,“壯哥兒,隻能拿一樣東西,你選哪個?”
說著,她欲將佛經拿走,讓壯哥兒重新選。
可是,她剛動手,壯哥兒就突然嗷嗷大叫起來,示意她莫要動那本佛經。
張桂芬隻好又拿其他物甚,然而,壯哥兒還是不願,甚至用自己弱小的身軀,將那些物甚壓在身下。
這小家夥似乎都做出了一副,誰敢動他的東西,他就跟誰拚命的架勢。
如此一幕,直接將張輔給逗笑了,“好好好,不給你搶,外孫呦,這些東西都是你的,外祖父給你看著,沒人敢搶。”
壯哥兒似乎是聽懂了,才又坐回原來的位置,也不
管方才將那些物甚壓在身下時,是否覺得硌得慌。
張夫人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沉聲道:“壯哥兒胡鬨,你們對外就說,壯哥兒抓了本佛經。”
聞聲,眾人倒也未過多想什麼,陸續點頭道:
“將來,壯哥兒必是一位心善的君子。”
“我這弟弟,還真是好玩呢。”
“...”
唯獨知母莫若女的張桂芬知道張夫人在擔心什麼,她坐在壯哥兒身邊,將壯哥兒抱在懷裡,笑嗬嗬道:
“聽到了嗎壯哥兒,你將來要做一位心善的君子。”
這句話,壯哥兒興許是沒有聽懂。
他隻是握著手裡的兩個物甚,不停地把玩著。
一柄木劍與一本儒家典籍,同時還將目光投向了印章等物。
儒釋道兵,權、錢、色,咱們的壯哥兒,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