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即將隨武陽君回到聖王城。
消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隻是那一對師兄弟的行進速度並不快,眾說紛紜間,已發酵出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謠言,仿佛一個人進一座城就會攪得滿城風雨一般。
流言的源頭是誰,目前已無從知曉,荀氏家主荀太淵於荀氏祖宅望向聖王城時,神情中流露著明顯的不屑。
三大家的基業一直都在聖王城外,無論占地多廣,擁有多少房屋人口,始終無法進入那座天下第一的堅城,三大家中人若要入朝,還需行上很長的一段路。
他們三大家尚且無法憑本身力量撼動聖王城半分,一個小小晚輩的到來卻讓這座久耽安樂的皇城飄搖不安,實在有些滑稽。
“若素這一手做的可不地道。”
荀太淵微笑開口,在其身後,自北聖域全速歸來的大長老荀貞早已恭候,聽聞此言,卻是少有的不讚同家主的意見,道:“我們也應該有所警惕。”
“警惕一個還會被情感左右的毛頭小子?”
荀太淵收起手中的卷宗,卷宗裡寫著荀氏進入北聖域後發生的許多事情,其中大部分與江月白相關,憑借著這些文字記載,他可以很輕鬆的複盤當日的情形。
先戰他荀家,後敵那安家,最後與裁決司拚死拚活,雖然最後那一段有著無奈的事實缺失,可看目前的情況,裁決司顯然已經失手。
裁決司的問題暫且不論,江月白在他先前的戰鬥中展露出來的,是一個並沒有太大威脅的形象。
他的確很會把握時機,一旦捕捉到對方的弱點,往往能夠在短時間內讓對方傷筋動骨,可同時,該立威的時候不殺人立威,該權衡的時候過於衝動,且一整場戰鬥打下來,他竟沒有真正殺死一人,最慘的反而是那位背離神劍山莊的神劍山莊舊人,被完全斷去了劍道的未來。
他是不是那位神劍山莊失蹤的小公子,實際上並不重要,以他所表露出來的性情,荀日照與他交好,他便不可能與荀家為敵,稍加誘導,便可以掌握這柄看似難以掌握的絕世好劍。
荀家,未來終歸會是荀日照的,隻是在他仍在位時,他會完美履行屬於家主的職責,讓這個欣欣向榮的荀家在傳到後輩手中時,依舊如旭日東升。
三大家的家主,在這一點上想法從來一致,可惜,天上從來不會有兩個太陽,更不要提三個。
洛存寅是目前唯一的太陽,但他太老了,太習慣於掌控一切,滅魔之戰中,他證明了自己對神國恐怖的控製力與不減當年的謀局之能,卻也將自身的腐朽暴露在他們眼前,屬於他的時代終究會落幕,而那一天已然不會太遠。
天下三君名聲極大,修為極高,本質上卻都不是掌權之人,武君昊司統領神甲衛之責,這一職責最需要的就是忠誠,無論入主內城的是誰,隻要是正規途徑上位,這位武陽君應當都會做好守備皇城的職分,謝鬆華於詩詞文賦方麵冠絕天下,儼然一方文壇巨匠,終究不會過多參與政事,隻通過青梧學宮為神國培育高端人才,至於遠在中聖域南方邊境的習龍相,他若有心入聖王城,以他的威望與能力,就是他們三家合起來也無法阻止。
倡三家爭位之議,洛存寅顯然彆有用心,可就算沒有他,這皇位也是得爭的。
彆看這回,他們與袁家合作,借江月白之事發揮,好好坑了安家一道,到了該動手的時候,袁家的翻臉速度一定不比他們慢。
“徒具武力的一階遊俠,不覺得這樣一個人,正好可以是日照的助力?”
荀太淵嗬嗬笑著,麵上容光煥發,同為老人模樣,洛存寅是真正的老朽,而他卻隻是想要以老人麵目示人,何況在荀貞這位荀家輩份實力均在頂尖的大長老前,他真的不是個老人。
提到荀日照,大長老麵上皺紋也舒緩了些,隻是有些擔憂的道:“日照的情況不太好。”
這件事荀太淵自然清楚,在那份卷宗上,最濃墨重彩的就是最後這其實與大局無關的收尾。
荀日照為烏江司座所傷,心境受損,眼下人並未跟著大長老回到荀家,而是與風渡塵雨行宮二人一道去了觀雨亭散心,雖然人不在,但他的情況卻牽動著那些知曉內情的荀氏族人的心弦。
“我算到了日照不會袖手旁觀,卻沒算到烏江居然這般不要臉麵。”
荀太淵語氣微冷:“此事,我會讓裁決司給個交代。”
“不過日照那邊,相信他吧,能被焚天輪認主的晚輩,未來成就必會在我們之上,在此之前,有些磨難,總需要他自己度過。”
荀太淵望向遠方,望不穿聖王城的城牆,這世間大好河山卻可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