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宥笛靠的一聲,“以為我是你啊,渣男外表和尚身,你跟飛機杯談戀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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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裕被電話吵醒的時候,是淩晨一點。
電話是林延助理打的,哆哆嗦嗦口齒不清,“裕總,出事了。”
聽完,卓裕用力摁了下額頭,瞌睡也醒了大半。
這哪是一點事。
“兆林”一直在爭取的那筆貸款歸林延負責,林延什麼能力,卓裕心裡太有數,那筆款在他手裡就批不下來。公司的重點項目推進在即,火燒油鍋,隻進不退。
上回卓憫敏讓他去解決,卓裕將各方關係打點妥當,本可以順利於下周簽合同,但兩小時前,林延在酒吧乾了一架,起因不過是些口角之爭,結果林延掄起酒瓶子直接把對方腦袋開了瓢,好巧不巧,被開瓢的就是行長的小兒子。
卓裕趕到時,場麵依舊混亂。那邊一群人圍著,氣勢凶悍,叫囂著要把林延當場了結。尖叫聲,起哄聲,還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口哨聲,重金屬音樂砸著腦門,神經狂跳。
林延助理眼尖,“裕總!”一大男人急得直跺腳,“這,這怎麼辦?”
“怎麼辦?”卓裕怒聲:“你他媽現在有臉問我?”
混亂升級,隱隱聽到林延激烈的叫嚷。
卓裕扯下風衣拉鏈,反手脫了外套扔到助理臉上。炫光變幻交替,如渾然天成的麵具蓋住他麵容,唯有眼神如鋒利的冷刀,傲烈無處藏身。
助理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卓裕徑直往,經過卡座順手抄起一隻啤酒瓶。他身形融進幻光裡,如疾風馳騁,下一秒,“砰”的一聲刺耳碎裂響——
安靜了。
再然後,林延踉踉蹌蹌地被卓裕拽了出去。
淩晨夜晚,風冷寒骨,林延一身煙酒味歪斜站著,大著舌頭說:“我,我打了一次,你怎麼還打第二次,那,那款還批的下來麼?”
這話說的,連他助理都默默掩鼻。
卓裕盯著他,冷笑,“不然呢,給你收屍?”
林延抓耳撓腮,酒勁犯衝,“你,你怎麼能這樣說。”
卓裕轉身就走,背對著,抬手虛指了他一下,對他助理說:“弄回去。”
助理維諾點頭,視線飄忽左右,小聲提醒:“你手在流血。”
酒瓶碎片劃的口子,雖不深,血沿著手背蜿蜒出一道粗血管似的,卓裕到車上拿紙巾隨便擦了擦,止不住又冒出血滴,他把紙巾丟去副駕索性不管,這時手機震:
林延:【這筆款下周必須要到位,哥,你會幫我的吧。】
卓裕深呼吸,把手機拋去儀表台。“咚”的一聲悶響如鐵錘揮舞,紮紮實實砸在他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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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預報不太準,周二溫度不降反升,薑宛繁拉開窗簾,被突然湧進的光線刺著了眼睛。她抬手遮擋,尋思著得換件薄點的外套出門。
昨晚上,她爸薑榮耀打來電話,說奶奶的身份證變更,商險那邊也得跟著更新資料。奶奶的大病險是薑宛繁幫辦的,老人家上了年紀,保不齊哪天有個病痛,耽誤不得。
薑宛繁去店裡把工作安排好,下午便開車去社保局辦事。工作日人特彆多,在地下停車場轉了三圈都找不到車位,隻能往外頭開。
出口是段百來米的上坡,又窄又陡。轉過彎,就見前邊停了輛白色現代正在不停按喇叭。鳴笛刺耳,還伴隨著難聽的罵聲:“你能不能快點推,沒吃飯啊!乾不動還出來做啥事!”
薑宛繁探頭看了看,這輛白車前麵是一個環衛工推著裝垃圾的小鬥車。大爺至少六十往上,佝僂著背,上坡路本就吃虧,小鬥車裡都是很重的裝修廢料,越急越推不動。
薑宛繁看不下去了,下車先去敲了敲白車的車窗,結果司機不為所動,還示威似的,喇叭聲直接按響成一條直線。
再扭頭一瞅,才發現環衛大爺腿腳不利索,左腳使不上勁。薑宛繁繞到白車正前方,隔著擋風玻璃,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白車司機四十來歲,胖臉大耳,嚼著檳榔視而不見。
薑宛繁無語,掄起衣袖,小跑過去對大爺說:“來,幫您一起。”
幾塊超厚的大鐵皮壓著,上坡紋絲不動,薑宛繁費了好大勁才讓車往前挪了兩下,沒收住力氣,車一動,人也跟著往地上撲。她反應快,手掌撐著地麵才不至於摔跤。大爺用身體擋著小鬥車,不然薑宛繁真會被車撞翻。
身後的白車更來勁了,嘲諷的鳴笛不停。
太過分了,擱誰都有脾氣。薑宛繁站直,剛想找司機理論,一輛黑色G從出口慢慢駛下。
這不是謝宥笛的車麼?
可薑宛繁視線一抬,下來的竟是卓裕。
他快而不亂地脫掉外套遞給薑宛繁,“幫忙拿會。”也沒有過多的眼神交流,卷起袖子直接幫大爺推車,很輕易地就推去旁邊不占道。大爺用外地鄉音不停說謝謝,卓裕麵如靜湖地擺擺手,然後側過頭,示意薑宛繁上他的車。
雖然不知道他要乾什麼,但薑宛繁下意識地照做。
卓裕把車重新啟動,方向盤往左,一腳油門轟鳴,距離控製如精算師,竟直接將卡宴橫在了那輛白車前邊。
停穩,卓裕輕裘緩帶地擰了瓶水喝。
白車司機探出腦袋叫罵:“喂!你他媽會不會開車啊!”
“不會。”卓裕言簡意賅,下車就要走。
司機急了,“靠!你回來,回來!還講不講道理了?!”
卓裕站定,神色從容,在他身上看不出半點刻意,不是有心報複,不是充當正義使者來維護世界和平。他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就是在搞你——
既然誰橫誰有理,那就來比比誰的理大。
今天也是巧,他自己沒開車,謝宥笛鬨肚子去了洗手間,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不會妨礙太久。有些人就是欠,沒半分同理心,活該收拾。
卓裕微微偏頭,看向薑宛繁的眸色顯而易見鬆了兩分,他溫聲,“過來這邊辦事?”
“啊,對。”
“巧,我也是。”卓裕笑了笑,“一起?”
雖然想法不太純善,但薑宛繁覺得,這一刻就像……就像還拿在手中的外套,被卓裕扔入懷時撲了一鼻淡淡木調香,初聞沁心潤肺,再品微醺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