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三爺讓他多與馮永逸交往,雖然因事務繁重沒實現。
但私下裡對馮永逸的動態卻是一直留意著。
如今馮永逸也從羽林衛調到了東宮,成了江都郡王朱允炆的侍從,除了偶爾出宮去曹國公府,其餘時間頗為清閒。
出自羽林衛的人,哪個是能閒得住的?
這一點,劉遠心裡清楚得很。
聽了對方這話,馮永逸的臉色確實閃過了幾分波動,不過他骨子裡的自尊讓他笑得雲淡風輕,舉起了酒杯。
“說來慚愧,倒是下屬疏忽了,還沒祝賀百戶大人呢。”
話落,他一仰頭,將酒儘數倒進喉嚨,隨後猛地一拍桌子,那動作裡藏著不為人知的深意。
劉遠也痛快地回敬了一杯,隨即主動起身,拿起酒壺為馮永逸添滿,嘴裡還念叨著。
“自家兄弟,哪那麼多規矩,不就是跟著三爺乾了幾票,得了點甜頭嘛。以後啊,馮兄如果不嫌棄,咱們就彆什麼大人不大人的,直接兄弟相稱。”
馮永逸二話不說,再次一飲而儘。
接著,他乾脆奪過劉遠手裡的酒壺,連灌了好幾杯。
到最後,他的眼睛都泛起了紅暈,“大人英勇無畏,這獎賞自然是應得的。”
話雖如此,馮永逸的眼神卻漸漸黯淡下來,心中五味雜陳。
日複一日充當開路先鋒,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他心裡沒底。
劉遠捕捉到了這個微妙的瞬間,看出馮永逸心底的不滿已如暗流湧動。
他悄悄挪動凳子靠近馮永逸,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語重心長地說:“馮兄,古人有雲,賢臣擇明主而事啊。”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賢臣自然也要選擇明智的君主輔佐。
馮永逸眼眸微醺,帶著幾分醉意直視著劉遠。
劉遠輕輕一笑,拍了拍馮永逸的肩膀:“馮兄在我眼裡,是少有的豪傑。軍營中的佼佼者,一身本領,膽略過人,又怎能讓自己久居泥潭,埋沒了光彩?”
……
兩隻酒杯輕輕一碰。
一口清冽的酒滑入喉嚨。
“縉紳兄,你看今天這局麵,怎麼樣?”
朱允熥自斟一杯,視線從鄰近的飄雪閣收回,笑眯眯地轉向對麵坐著的翰林學士解縉。
解縉先是微微頷首,隨即輕輕搖頭:“人心叵測,三爺您如今城府已深。但……私下勾連,非君子所為,更不可用於國家大事啊。”
“君子所為,能讓馮永逸這樣的人物心悅誠服嗎?”
朱允熥捏起兩粒炒豆送入口中,眼神幽深地鎖定了解縉。
解縉自嘲一笑:“是我考慮不周了。對於馮永逸這類人,隻有見到昔日一同入宮的舊識步步高升,自己卻停滯不前,才會激起心中的不甘。”
“唯有明確的利益許諾,才能籠絡他的心。”
朱允熥笑笑,輕輕擺手:“但是我想,即便他心裡有了不滿,也不會立刻表現出來。他會猶豫,會徘徊,等待有人在背後推他一把。”
解縉眉宇間閃過一絲憂慮。
這種操縱人心的手法,雖然在權力場上屢見不鮮,也是像朱允熥這樣的身份必須掌握的基本技能。
但如此直白地說出來,總讓人感覺有些微妙和不適。
此乃帝王權術。
解縉不願深究,轉而問道:“三爺還在為近日宮中的慶祝活動擔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