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開口:“六府乃我中華文明腹地,不容輕視。國家出資供糧,百姓出力取酬,順理成章。然而災年之時,常有宵小作亂,疫情肆虐,威脅民生。”
“明日我親自赴開封督戰,調太醫院醫官,醫生,學徒共300人隨行,工部,將作監擅長水利者同行,吏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則派員負責考核官吏,律法事務。”
“此外,去年北上長江沿岸救災的京軍,從中抽調3萬人馬,集結於陳州府銀城,並指令新任河南都指揮使陶慶整備河南道軍事力量。”
聽到這裡,眾人對前部分安排尚能理解。
但聽到朱允熥要調動已規劃返京的京軍,並且涉及人事調整,都不由得一怔。
翟善等人心裡暗自嘀咕,這兩年皇太孫處理國事的手腕愈發強硬。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緊張氣氛。
旁邊的朱高熾眨巴著眼睛,使勁回憶剛才朱允熥的部署。
幾經確認自己不在出行名單上,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這回就不讓你一起過去玩了。”
朱允熥手插袖中,邁出文淵閣。
朱高熾撇了撇嘴。
在皇族裡,就數這位兄長最能折騰人。
分明是去開封府賑濟災情,到他口中竟成了外出玩。
朱高熾望向朱允熥:“有什麼吩咐嗎?”
朱允熥蹙眉盯著朱高熾:“你這話怎麼聽著不對味兒呢。”
朱高熾愣了下,嘟囔著嘴:“哪有?”
切。
朱允熥輕哼一聲:“京師這邊稅署的事最關鍵。我在河南可能得待一陣子,這次既是考驗也是機會,等我的信,準備把應天府稅署的老問題解決了。”
朱高熾立刻站住腳:“你要借著六府洪水,推動稅製改革跟攤丁入畝的事?”
朱允熥頷了頷首,接著張開手臂,在身前劃了個圈。
“大明朝就像個池塘,你說這池塘有多深?”
“池塘上麵水清魚可見,朝堂內外都說政治清明,國家安定。但清澈水麵下是渾水,渾水
朱高熾擰眉,“水清則池底可見,六府洪水正好把池水攪渾,你便可以渾水摸魚了。”
“我正是此意。”
朱允熥笑著頷首:“天下哪能完全透明,但我們得保證,不時挖出些池底淤泥,滋養池邊田地不是?”
朱高熾陷入沉思。
他認為朱允熥用池塘形容大明,挺貼切的。
百姓如水,奸佞小人總藏得最深。
鄉村每年清淤,以便蓄水養田,國家治理亦如此。
……
次日清晨。
天未亮,太孫府,燈火已點點。
上百名太孫府侍衛,加上上千名錦衣衛南鎮撫司的騎兵,整整齊齊排列府門外。
五千多羽林軍已至西城外雲平碼頭乘船過河,經由陸路趕往開封府。
太孫府內。
朱允熥換上了簡便的曳撒,被眾人圍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