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央,朱允熥兩側,是已有孕相的太孫妃湯清悅跟側妃沐彤雲。
二人一左一右,挽著朱允熥向外走。
“太孫此行,要小心行事,保重身體,穩打穩紮。晚些回來無妨,但彆太遲。家裡添丁進口,團圓飯總得全員到齊嘛。”
湯清悅細聲叮囑著。
而沐彤雲在一旁,低頭不語,手裡捏著平安符跟香囊,係在了朱允熥的腰間,眼神裡滿是忐忑與掛念。
朱允熥溫柔地摸了摸沐彤雲的頭,又把手移到湯清悅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又不是去前線打仗,隻不過是去救助災民,年底前肯定能回來的。”
一行人這才邁步走出府門,門外守衛跟錦衣衛已整齊列隊,見皇太孫出現,皆是駐足靜候,目光彙聚在他一人身上。
朱允熥則側頭望向神烈山,天邊初露曙光。
他輕聲道:“出發。”
隨即一揮馬鞭,千餘人的隊伍啟程。
碧水連天,綠意盎然。
藍天裡幾朵白雲遮不住深處的蔚藍。
南遷的雁群再次振翅,穿雲裂霧,向北飛回它們的家園。
在這之下,春秋戰國的水利工程,滋養著廣袤農田,支撐著兩岸百姓的生計。
大河奔騰,小河蜿蜒。
眼下,洪澤湖被黃沙侵染,廣闊無垠,橫亙於兩地之間。
對揚州隱隱構成了威脅。
與此同時,一支龐大的船隊自南向北,全速前進。
領航的三艘大船兩側配備火炮開道,輕舟疾馳驅散航道上的小船。
船隊尾隨的是十艘裝載重物的巨船,周圍環繞更多載滿士兵的快船,戒備森嚴,以防不測。
船隊尾部則由三艘裝有火炮的戰艦押後。
而在前列戰船之後,一艘巍峨的九桅十二帆大明寶船平穩航行,如同在平地行走,河麵上波瀾不驚。
船舷兩邊站立的錦衣衛,嚴密監視著兩岸,不讓任何隱患靠近。
此外,沿岸還散布著眾多騎兵,巡視30裡範圍,及時傳遞信息。
自艦隊從長江轉入大運河,經過揚州府,這樣的嚴密防護就成了常態。
寶船前端的瞭望台上。
一群華服大臣和將領,簇擁著朱允熥。
“過了三門峽,黃河河道開闊,地形逐漸平緩,與河南融為一體。穿過河南府……最終在洪澤湖跟淮河彙合,然後進入淮河,向東流入東海。”
“地勢平坦,使得湍急的水流變得舒緩,來自關中的泥沙隨著河水流動,不再沉積於渭南平原。一旦通過三門峽,水流速度陡降,泥沙失去快速流動的衝刷。”
“年複一年,便形成了如今黃河高於兩岸的獨特景象,開封城也因之屢遭淹沒。至於下遊,年年遭受洪水侵襲,堤壩頻破,洪澤湖附近的土地鹽堿化嚴重。”
“海水還出現了倒灌侵蝕的跡象,淮安府每年用於治理出海口的花費,不下10萬兩。殿下這次親臨開封,主持大局,既要治理洪水,又要收拾黃河決堤的爛攤子。”
“這樁樁件件,哪一件不得朝廷上下使出渾身解數,掏空腰包,下足功夫?隻有這樣,才能換得百年安寧,讓黃河乖乖聽話,惠及兩岸百姓。”
寶船上,瞭望台上,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潘開朗,彎腰抱拳,條理清晰,言之有物。
朱允熥輕輕歎了口氣。
眼前的洪澤湖,水域足足擴張了百裡之廣。
黃河水與清澈的淮水在洪澤湖相遇,變得渾濁不堪,水麵漂滿了殘枝敗葉。
遠眺湖岸,隱約可見嫋嫋炊煙。
儘管距離甚遠,朱允熥仿佛仍能聽見那炊煙背後隱藏的抽泣。
他收回目光,轉向身旁低頭行禮的潘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