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開朗又繼續說道:“要治好黃河,淮河,不光是幾座大壩跟閘門的事,周邊的河道,河岸都得加強防護,建好堤壩,控製住黃河,引導淮河流向,同時保障漕運通暢。”
朱允熥頷了頷首,“黃淮問題暫且放一邊,你再談談黃河上遊的情況,如果按你的治水策略,要怎麼處理?”
潘開朗神情一凜,嚴肅地說:“關鍵還是在於河道上的大壩建設。”
“臣研究了曆代治水的文獻,結合本朝記錄的黃河水患,還親自跑了三趟黃河兩岸。黃河的水,一碗裡頭半碗是泥沙。尤其是秋天,水更少。”
“黃河過三門峽,往台綏縣那邊去,地形就平了,沒了山川的束縛,水流速度慢下來,河裡的泥沙就越積越多,河床自然年年升高。”
“建大壩限製黃河水流,人工提升流速,這樣能持續衝刷河底的淤泥,河床就不會再抬高了,兩邊還得修築大堤,根據地形設置縷堤,遙堤等。”
“縷堤緊貼河邊,跟大壩配合,管住黃河水,衝刷河床淤泥。在容易垮塌的地方設月堤保護縷堤,月堤兩側再加格堤,即便有大洪水衝破一兩道堤,災害範圍也有限,不會波及周圍。”
“再往後是遙堤,距離縷堤30裡,是最堅固的一道防線,要是百年難遇的大洪水來了,提前預警,大家就能安全撤到遙堤之外。”
“遙堤之外,兩岸幾十裡範圍內,前麵幾道堤壩能有效減緩水流,百年大水到遙堤時氣勢已弱,不容易衝垮大堤。”
“等洪水退去,百姓可以重返家園,雖然損失在所難免,但朝廷隻需少量物資就能安撫民心,之後修複破損的堤壩即可。”
潘開朗幾乎是把他所學傾囊而出。
他一連喝了三杯茶,才覺得嗓子不再乾渴。
接著,他滿心緊張地等待朱允熥的決定。
這四道堤壩的方案,是他結合前人的智慧,針對當前黃河狀況反複推敲而成的。
私下裡,潘開朗也不敢打包票這法子一定管用。
他還把這些計劃寫成了家書,作為家族傳承。
若自己無法實施,就留給後人去嘗試。
這時,艙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潘開朗不經意間回過頭去。
原來是有人來送飯食了。
緊接著,溫旗攔下了送餐的人,逐一揭開那些食盒的蓋子。
溫旗挑了挑眉,“都檢查了?”
“回大人,都驗過了。”
溫旗頷了頷首,隨即從袖中抽出一根銀針,挨個插入今天的飯菜中。
接著,他又拿出一雙筷子,像是在行某種儀式,每樣菜夾一點放在勺裡,親自品嘗。
做完這一切,溫旗又站定,等待了一會。
最終,他揮手示意:“可以開飯了,把爐子點上,熱一熱。”
這時,送飯的人才將一道道菜肴擺到朱允熥麵前,並從旁邊搬來火爐,重新加熱飯菜。
太孫真是謹慎啊。
潘開朗心中暗自思量。
朱允熥望向潘開朗,淺笑道:“其實本宮本不願如此,但溫旗那家夥說,現今黃河泛濫,六府遭災,世事難料,小心駛得萬年船,本宮拗不過他,隻好日日與剩菜冷飯為伴了……”
潘開朗陪笑著,知道太孫這是玩笑話。
他輕聲說:“小心無大錯,太孫身係國家未來,萬金之體,謹慎總是好的。”
朱允熥自嘲地哼了兩聲,端起碗筷,對著桌上的菜肴指了指:“動筷子吧,邊吃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