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夥兒心裡,秦王日子確實不好過。
就拿河南道那檔子事兒來說,負責那兒田稅的朱樉,多多少少得背點鍋。
倒不是說那些叛亂跟他直接相關,可田稅工作沒做好,朱允熥一去,就翻出一堆欺上瞞下的爛攤子,讓人不禁要問,這些年秦王究竟乾了些啥?
朱樉此刻心頭著實七上八下,河南道的事還沒個定論,他這兩年的活兒乾得到底怎麼樣,他自己心裡也沒個準數。
他輕輕歎了口氣:“本王也知道國家大事不易。但這京察,得罪人也得乾,是不是這個理?”
解縉、夏原吉連連頷首,卻都沒接話。
朱樉又接著說:“不過怎麼乾,程序是咋樣的,本王心裡得有個譜。”
解縉繼續頷首,夏原吉卻微微皺眉。
朱樉隨即開了口:“二位都是朝中難得的人才,以後必是六部重臣無疑。不如這次,就請二位助本王一臂之力?”
解縉剛想答話,夏原吉已搶先一步,胳膊輕輕一抬,不動聲色地擋了擋解縉。
夏原吉迎著解縉疑惑的眼神,拱手道:“回稟王爺,微臣等人即刻去搜集曆次洪武年間京察的文檔資料,親自送至王府,供王爺參考。”
朱樉眼神一閃:“光看過去的經驗,本王怕是力不從心,萬一出了岔子,查出在京官員有問題,本王恐怕也逃不了乾係。”
說罷,朱樉轉向二人,笑道:“本王開個玩笑,二位彆當真。”
夏原吉心裡腹誹不已,嘴上卻隻能拱手笑道:“王爺真幽默。但凡王爺有不解之處,儘管派人來找我們,我等必定儘心儘力,幫王爺順利完成京察。”
“太麻煩了。”
朱樉一臉不耐煩,擺擺手:“何必如此,本王這就去稟告皇上,讓二位與本王共同主理京察。”
話音未落,朱樉已是一躍從木榻上下來。
在夏原吉驚訝的目光中,朱樉拍拍他和解縉的肩,穿過二人之間,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文淵閣內早已看不見朱樉的蹤跡。
夏原吉深吸一口氣,喉嚨裡仿佛有個老風箱在
拉動,呼哧呼哧響。
一旁的解縉麵色微沉:“他是想把咱們也拖下水?”
望著夏原吉的表情,解縉心裡雖有幾分不確定,但又仿佛篤定了什麼。
夏原吉憤憤地跺腳:“對呀。哪裡是來討教的,分明是給我們下最後通牒。這京察必須去,他得罪人也就算了,愣是要拉我們一塊。”
解縉麵色平和,“得罪人就得罪人吧。”
“說得輕巧。”
夏原吉尖聲回了一句,接著道:“可這活兒棘手啊。你想,應天府那麼多官員要考核,一處出差錯,處處都可能錯。”
“今天查了戶部,明日說不定尚書大人就上乾清宮叫冤去了,咱腦袋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朝中錯綜複雜,咱倆進去就像河裡浮萍,稍有風吹草動,就得沉底。”
夏原吉麵露難色,京察曆來就不是好差事,尤其這一回,竟由皇族親王來主事,明顯是要將整頓的網撒向整個應天官場。
否則,皇上完全可從六部,五寺,三法司的官員中挑一二,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多數時候,都是由吏部尚書擔此重任。
解縉猶豫道:“咱們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