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頷首,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微微閉眼,低聲說。
“得跟湯醴把道理講清楚。”
隨後,他就像累極了一樣,仿佛睡著了。
朱標的目光閃爍了幾下。
很明顯,父親已經打定主意,必須遵循嫡長子繼承爵位的傳統。
湯醴雖然在大都督府任職,手握五軍都督府兵權,但他是信國公府的庶出。
要跟湯醴講何道理?
當然是嫡出與庶出之分。
信國公爵位終究是要傳給湯家那些正室所出的兒子或孫子,湯醴無緣。
朱標認為這事有點難辦。
湯家大哥湯鼎去得早,洪武23年收複雲南後,在返回京城的途中因病去世,餘下一個兒子湯成。
但這湯成身體一向虛弱,一直在鳳陽城信國公府裡調養。
莫非朝廷要在短時間內兩次辦理信國公一脈的爵位繼承?
這樣一來,湯家老二就成了最佳人選。
湯家老二湯軏,現在擔任太原中護衛鎮撫,膝下還有四個兒子。
不管怎麼說,這信國公的爵位落在湯軏身上,能確保爵位傳承秩序,不會中斷。
朱元璋眉頭緊鎖,小憩難安。
朱標的心思,則纏繞在大明公爵繼承的煩憂上。
一炷香後。
朱允熥一行人,已換上了整潔衣物,步入寢宮。
同行的湯燮,雖也更衣,麵上悲色卻不曾褪去。
他們的步伐輕得幾乎無聲。
然而,朱元璋還是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望向那與湯和神似的湯燮,微微頷首:“你確有湯公之風骨。”
湯燮臉色微動,彎腰行禮:“皇上誇讚,微臣……”
“不必多言。”
朱元璋擺擺手,轉而問道:“信國公臨終之際,可有什麼遺言留下?”
湯燮拱手,精神一振:“回皇上,家父臨終前,掙紮起身,說要取甲執刀。”
“取甲……”
朱元璋雙目一亮,隨即又蒙上了一層哀愁:“湯大哥英勇。”
朱允熥心中也感慨萬千。
久臥病榻的信國公湯和,在生命最後關頭,竟還能起身取甲。
朱標追問:“然後呢?”
湯燮繼續道:“微臣與家人不敢違背,親自與兄弟將家父抬至前廳。仆人取來洪武5年家父封侯時的戰刀,又尋來舊日征戰的盔甲。母親與家中姐妹,為家父穿戴整齊。”
“完畢之後,家父似乎氣血回湧,我仿佛看到了他當年率軍出征的英姿。家父手持利刃,坐於將椅之上,麵北而坐,遙望應天。”
朱元璋漸漸沉默,眼簾低垂,滿是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