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曲奇餅乾一入口,一股甜膩膩的滋味就在口腔中擴散開來。
不知道江南到底在餅乾加了多少糖,蔣延洲隻覺得甜得讓人發暈。
他是真沒騙江南,他並不愛吃甜食。尤其還是甜成這樣的。
看見蔣延洲皺眉,江南條件反射地捂住了他的嘴。
她開口時卻並沒有什麼底氣:“應該沒那麼難吃吧?你給點麵子彆吐出來啊。”
女生光滑細嫩的掌心貼在蔣延洲的唇瓣上,帶著幾絲不太明顯的涼意,以及淺淺的卻不容忽視的甜香。
像是一隻奶貓的爪子,輕輕巧巧地落在了蔣延洲的心上。
勾人卻不自知。
蔣延洲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抬手,握著江南的手腕將她拉開了幾分。
江南敵不過蔣延洲的力氣,眼看著被他拉了開,索性把垃圾桶踢到了身後。
像是母雞護崽兒似的護著垃圾桶,不讓蔣延洲靠近。她眼底水波流轉,可憐巴巴地望著蔣延洲:“這真的是我今天做的最好的一次了。”
蔣延洲忽然就覺得,嘴裡的甜膩好像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了。
他垂眸,看了眼麵前堪堪到自己下巴的江南,有些含糊地開口:“我有說要吐出來嗎?”
“那就是還不錯的意思?”江南眼神亮了亮,拿著蔣延洲給的這點陽光立馬燦爛起來,“是不是很好吃?我就說嘛這次不可能失敗。”
江南手舞足蹈的,像是一個剛接觸這個世界的天真小孩子。眼底裡是讓人舍不得破壞的純淨透徹。
蔣延洲勾著唇笑了下,決定違心地送江南一句“還不錯”的評價。
隻是這個念頭剛浮出來,他就在一口咬下去的時候生生把這句評價咽回了肚子裡。
——如果不是江南反複強調她做的是曲奇餅乾,蔣延洲一定毫不懷疑他嘴裡含的這玩意兒是一塊石頭。
蔣延洲從沒覺得,吃餅乾是件這麼痛苦的事情。
一塊不算大的餅乾,他在江南的注視下,愣是艱難咀嚼了三四分鐘,才把它完全地給咽了下去。
吃完後,蔣延洲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你這是用來給你哥接風洗塵的?”
“對啊。”江南找了個精致的盒子,打算把餅乾都裝進去。
蔣延洲看著她折騰。一直到她把最後一塊餅乾放了進去,才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我真期待看到你哥吃上這些餅乾時的幸福表情。”
江南絲毫沒聽出來蔣延洲的陰陽怪氣,全當蔣延洲在誇她。
她嘿嘿笑了聲,“等會兒我哥就回來了,到時你肯定能看到。”
廚房裡有些熱,蔣延洲便打算去外麵等江南。他剛要拉開廚房門,劉雲韶就從外麵走了過來。
她瞥了眼江南手裡的餅乾盒,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南南,你哥剛剛來電話了。”
“這麼快?是航班提前了嗎?”江南頓時有幾分手忙腳亂,“可是我東西還沒有準備好。”
“不是。”劉雲韶大概並不想打擊江南的熱情,言語間有些遲疑,“你哥哥說他今天不回來了,讓我們彆為他忙活了。”
江南果然愣了幾秒,“不回來?不是說好要回來的嗎?”
“江寒說他這次是和他導師一起回國的,他們晚上在酒店住一晚之後明早直接飛北城去參加什麼學術會議。”
江南的聲音聽上去沒了什麼精神,悶悶的:“哦,我知道了。”
她們交談的時候,蔣延洲就在旁邊無聲地看著。
他看見江南眼底的光一點一點的黯淡下去。
蔣延洲是獨生子女,也沒有什麼親密的堂兄堂弟表姐表妹,所以他並不太能理解江南和她哥哥之間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但這並不影響他看出江南應該很期待見到她哥哥。
而且之前有多期待,現在就有多失望。
劉雲韶出去之後,江南也不再繼續倒騰餅乾盒上的那個蝴蝶結。
她落寞地站了會兒,一直到蔣延洲叫了她一聲,她才意識到蔣延洲還在旁邊。
大概是不想被人看破自己的尷尬,江南勉強笑了兩聲,“你可能見不到我哥吃餅乾時的幸福表情了。”
她說著,抓了塊餅乾塞進自己的嘴裡。
但很快,她就蹙著眉急吼吼地吐了出來,然後抓起水杯漱了漱口。
“我——”想到剛剛自己對蔣延洲下的毒手,江南滿臉的歉意,“那個——我沒想到這麼難吃,我剛剛真的不是故意逼你吃下去的。”
蔣延洲喉結滾動了一下。
明明該是很好笑的場景,他卻莫名覺得笑不太出來。
甚至隱隱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江南索性直接扯掉了餅乾盒上有些礙眼的蝴蝶結,端著盒子往剛剛她誓死守衛過的垃圾桶旁邊走。
她邊走邊故作輕鬆地開口:“幸好我哥沒回來吃這餅乾,不然估計能和我當場斷絕兄妹關係。”
蔣延洲就站在垃圾桶旁邊。
他看著江南的一係列動作,說不清什麼原因的,忽然抬手抵住了那個小小巧巧的餅乾盒。
他直起身子,聲音淡淡的:“你乾什麼?”
“丟了啊。”江南彎唇笑了一下,“反正又不好吃,我哥也不回來。”
蔣延洲似乎全然忘記了自己之前的陰陽怪氣。
他頓了兩秒,再開口時神情認真:“我覺得還行。”
江南有幾分微愕,恍惚了好幾秒,才意識到蔣延洲說的還行應該是指她手裡的這份餅乾。
她是見識過蔣延洲的毒舌的,這麼難吃的餅乾他不僅沒有羞辱她,竟然還屈尊降貴地賜了一句“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