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沒想到,竟阿瀅先給她問候,
倒讓她貿然來長公主府邸的動靜,失了分寸的尷尬稍稍地去了幾分。
阿瀅到底是長公主殿下唯一的孩子,即便侯府長大,
她鮮少拿她說事,後來景麟要了她做通房,她捏著規矩罰了她幾次。
侯夫人到阿瀅跟前,沒由來的氣勢低落了兩分,
即便聽得阿瀅那有些氣弱的聲音,顯得沒有多少氣勢,
可也知曉,阿瀅如今過得順風順水,是在這貴女圈裡,屬於頭一份。
就看先前待她的那位宮裡的嬤嬤,進退有度,說話規矩分毫不差,
以前瞧見的櫻穀,如今比她邊的那大丫鬟,還有氣勢的,
更何況她已是,有一兩年沒瞧見過的阿瀅。
“盛小姐說這話,倒讓我有幾分虛心,先不說往日如何,我有錯,往後憑著盛小姐的意思來,如今貿然上門,隻為了求盛小姐,救我兒一命,”
侯夫人語氣裡,有著祈求,身份放得越發的低,
她對阿瀅心虛,來日如阿瀅跟傅景麟有緣分,
她也不願再摻和,這小兩口之間的事,
如是阿瀅不願與她一同住著,她卻京都外都的莊子裡住著也可。
可如今彆說往後的事,傅景麟再每日那般酗酒,身體要不了多久就要壞!
他去了一趟湘南,瞧著是好著的,可氣色格外的差,
與他同去的澤欽便說,湘南有瘴氣,
那進湘南一些地界的部族裡,都先是要吃幾粒解毒丸,
可傅景麟等不及相熟的人從部族裡出來,他闖瘴氣,早了半月多到了部族裡。
湘南的事處理好,他才急急地趕了回來,瞧著身體外是好,
可瘴氣入了體,五臟六腑每日都會有隱隱的灼痛感。
需的靜心地調養半年,如今不知為因何事,這兩三日的功夫,一醒來便就喝酒,
每日坐於窗台前,旁人說的話便也不會聽。
侯夫人瞧見傅景麟的樣子,心裡也是急的,
所以這般才是拉下了自己的臉來,來求阿瀅。
“盛姑娘,求您看在往日景麟頗為照拂你,你見一見他可好……?”
“他做了混賬的事,是我這個當娘地逼了他,你看著年少的時候情誼,就與他說兩句話吧,如、如是你對他無意,這次他停了喝酒,我便回去派人用鎖鏈扣住他!”
“他這去了湘南後,許是被瘴氣毒壞了腦子,才做出了一些讓你不歡喜的事,往後我定會嚴厲的約束於他,不在你麵前,礙了你的眼。”
侯夫人怕阿瀅既拒絕,是一句比一句話說得更加誠懇,
用鎖鏈把傅景麟給鎖起來這樣的話,可見她如何下定決心。
屋裡的阿瀅撐著,從軟榻上起身,她手邊沒有鏡子,
伸手輕輕碰過,還有水泡疤痕的臉頰,她微微垂下的眼瞼,掩蓋了一抹痛心的神色。
說到底還是她自身的原因,反倒讓旁人是跟著受罪,
隻是傅景麟那裡……
侯夫人在外間,急得不斷地揉搓手裡的錦帕,就怕阿瀅。願開口,
可等了不知道多久,便聽到內室裡,有了先前一般那樣有些輕弱的聲。
“侯夫人嚴重了,世子爺少時對我的照顧,感懷在心,後三番兩次救我性命,是我想得不周到,話沒說的清楚,讓世子爺誤會了,”
“夫人回去,
便同世子爺說,提親,求娶之事……便算了,天花難得好,如今我更閉著不能見人,連外頭的元時每日哭鬨,我都不能瞧見兩分,”
“即便天花好了,也傷了元氣,我身子骨原就不好,傷了元氣,說不得會影響了壽命,世子爺氣度不凡,往後有更好的姑娘,也請世子爺放心,我不會阻礙他與小元時見,”
“櫻穀,你進來,”
阿瀅坐在軟榻前,是背對著外間,
櫻穀抬手撥開裡麵那層有些厚重的幔帳,隻有一層薄紗時,
候夫人能瞧見,那坐在軟榻上,身子格外有些柔弱的阿瀅。
真是如阿瀅所說,她身子骨瘦弱得厲害,坐在那軟榻上,瘦瘦小小的,
青絲披散,伸出的手,白得像那冬日裡的雪,即便抬起手來,似都費力。
“你把這木芙蓉帶著,跟著候夫人去一趟,”
阿瀅抬起眼瞼來,她眼神清澈,水盈盈的眸子裡,如今多了幾分病氣,
兩側的長發遮擋住巴掌大小的臉,她穿著白夾金錦衣,衣擺逶迤從軟塌落在地麵。
與以往的阿瀅那白皮無瑕臉上比較,如今多了一些細小的紅斑,
是有些損失幾分美意,可遠遠還到不了,旁人不是所見的地步。
櫻穀捧著那盆花,要在走之前,瞧著阿瀅沒在想開口,躺在軟榻上閉上了眼眸,
也便隻好捧著花,同侯夫人走了,而侯夫人聽著阿瀅,先前說的那番話,
心裡感歎,那些話是不能傅景麟說,說了後,怕是他不隻是要喝酒,估計他要瘋了。
然而,盛小姐把她丫鬟派了出來跟她回侯府,不知還捧著一盆花做什,
侯夫人,隻是期待著,這方法一定要作數的好。
櫻穀把木芙蓉還回去,傅景麟一雙醉意眼神看過來,
旁的沒說,澤欽便是飛快地拉著櫻穀,奪門而出!
“你真是不要命,東西你就收好,送到他的眼前來!你我都得都沒好日過,”
櫻穀氣的是推了澤欽一把,惡狠狠地同他說道:“怎麼就不能送了!我看世子爺那話便也就是隨口說一說罷了!”
“我家小姐如今模樣不好看了,他這是故意借著醉酒不想娶了吧?如是真,有本事便就去找我家小姐說個清楚,喝個酒,能有低什麼作用!”
“難受的又不是隻有他一人,我問你,你練武這麼些年,便已是習慣有武傍身了吧,突然有一日,你沒了功夫,你心裡是如何想的,是不是不願見人?覺得自己無用了,心裡焦灼,想要想儘辦法,恢複自己的功力,對不對?”
櫻穀掐著澤欽的手臂,說得惡狠狠,冷哼的一聲,轉眼就從佩靖侯府裡走了。
阿瀅說完後,便有小半日都提不起精神來,
夜間喝過藥,人昏昏沉沉的,一會兒是夢見瀘州,一會兒是又夢見小元時哭喊,
又時不時地覺得自己臉上,像是有什麼鳥雀在輕輕啄一下,
有些微微發痛的水泡,慢慢地清涼的,那‘鳥雀’格外的懂事,專挑著她水泡啄。
阿瀅想瞧瞧,可否是櫻穀夜裡忘記關上窗了,那隻調皮的小雀從窗戶飛了進來,
隻待她睜開眼,屋裡燭火隻有小小一撮,勉強能瞧見個高大的身影在床榻邊上坐著,看不清樣貌,
手裡拿著什麼東西,竟是泛著冷光,像有些鋒利,
伸手要對著她脖子伸來,阿瀅嚇得要尖叫,卻是被人一手捂著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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