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次被流放到南州的,乃是大名鼎鼎的禦史中丞祝瀾,玉屏縣縣令康高義甚至親自出麵處理此事。
人員交接的事宜是由俆豹與吳蛇去辦的,祝瀾隻能等候在縣衙之外。
沒過多久俆豹二人從縣衙走了出來,臉上都帶著幾分如釋重負的神情。
俆豹走到祝瀾麵前抱拳道:
“祝大人,我們兄弟二人的差事辦完了,這就打算啟程回京。
這南州不比京城,您還得凡事多小心些。”
吳蛇笑嘻嘻道:
“您放寬心,我們剛才見到那康縣令了,他說與您是舊相識,還會親自為您安排住處。
有他在這裡照顧著,您在南州肯定不會受委屈。”
祝瀾回想起二人一路上對自己的關照,分彆之際心中亦生出感念,拱手道:
“這一路上多謝二位兄弟,若日後還能再見,祝瀾必定報答。”
“祝大人言重了,您多保重,告辭。”
“告辭。”
俆豹與吳蛇二人走後,縣衙之中走出一綠袍官員,看起來是本縣的縣丞。
“你就是祝瀾吧?縣令大人請您過去。”
祝瀾隨著那縣城走入縣衙內堂,屋內擺著數把椅子,一個矮胖身材的官員正坐在那裡品著一碗熱茶,正是縣令康高義。
“沒想到在朝堂之上攪弄風雲的祝中丞,竟然來了南州這等小地方,真是讓這裡蓬蓽生輝啊。”
康高義輕輕吹了一口茶湯,悠哉開口。
祝瀾察覺到一絲微妙的氣氛,打量了對方一番,問道:
“方才吳衙役說……您與我是舊相識,為何我卻毫無印象?”
康高義嘴角微微仰起,拖長了調子道:
“您坐鎮禦史台,高高在上,哪兒能記得住我們這些芝麻小官兒啊。
再說了,本縣方才那二人對你頗為尊敬,估計收了不少錢財。
若不如此說,他們會安心離去麼?”
祝瀾雙眸微眯,沒有說話。
“你們這些大官自以為能隨意掌握彆人的命運,卻沒想到風水輪流轉,自己也有遭殃的這一天吧?
祝中丞——哦不,忘記了,你現在就是一介草民。
大膽祝瀾,此乃縣衙重地,見到本官為何不跪?”
康高義怨毒而興奮的目光釘在祝瀾身上,神情生出幾分報複的快意。
祝瀾在腦海中仔細思索康高義這個名字,終於想起來了。
那是三年前,禦史台在調查一宗震驚朝野的買官案,被牽連的官員名單之中,就有康高義。
他準備了上萬兩銀子要送往京城,想買南州知府的缺。
卻不想正巧碰上京城那位大官被祝瀾直接查了個底掉,最後被抄家流放。
康高義準備的那萬兩銀子雖沒來得及送出手,但他與那位大官往來密切,也受到了牽連,最後連通判都當不成,被貶為了南州縣令,十年內不得升遷。
見康高義如此小人得誌,祝瀾忍不住輕輕一笑,說道:
“康大人,在下不才,如今雖沒了官職,卻是科舉正途出身,功名仍在。
七品縣令,見者不跪。”
康高義的臉上擠出一抹陰沉的笑容,陰惻惻地笑了兩聲,道:
“無所謂,本縣也不與你爭這一時意氣。
如今你既然被流放至此,那如何安置,便是本縣說了算。
王縣丞,便讓她去碧泉村吧。”
“碧泉村!?”王縣丞一聽就變了臉色,眼底甚至流露出一絲恐懼,像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大人,這碧泉村可……”
“怎麼?那碧泉村是苦了些。可本官向來處事公正,對所有流放之人一視同仁。
總不能因為某人名氣大,就搞特殊待遇吧?”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祝瀾。
“你說對麼……曾經的中丞大人?”
祝瀾與康高義對視片刻,不急不惱的模樣竟讓康高義有些心虛。
對方再位高權重,那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她無權無勢,落到自己手中,有什麼好怕的!
康高義如此想著,心中又多了幾分底氣。
祝瀾收回目光,淡淡一笑:
“康大人說的自然在理,那一切便聽從康大人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