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破曉,明亮的光線沿著窗簾的罅隙灑進屋子,在褐色的地板上拓出一個個光暈。
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倏地開機,顯出早上八點的字樣。
嗡嗡嗡的消息提示音不絕於耳,將屋子裡的靜謐氛圍驅散一空。
一隻手從蠶絲被下伸出來,摸向嗡嗡不停的手機。
被單是很純粹的水藍色,襯得那隻手瓷白細潤,仿若深海裡精雕細琢毫無瑕疵的珍珠一般,唯有腕間的一顆淡色小痣,平添了些不一樣的色彩。
闞楹閉著眼,在櫃子上胡亂摸了幾下,剛摸到手機看也沒看就塞回枕頭下,儼然準備再睡一會兒。
躺了有幾秒,闞楹皺著眉重新翻出手機按亮,微微睜開眼看了眼時間,一看見八點的字樣,眸底的惺忪睡意頓時煙消雲散。
闞楹掀開被子坐起來,視線第一落點就是床正對麵的沙發,昨晚睡在那裡的人已然不見了人影,隻有一件襯衫隨意地掛在靠背上,彰顯著主人的生活痕跡。
“昨天真有那麼累麼,我竟然睡過頭了。”闞楹屈指揉了揉眉心,暗自抱怨道。
根據闞楹往日的生物鐘,一般早上七點半就能自然睡醒,用快半個小時洗漱完,手機也剛好準時開機。
闞楹想到手機剛才嗡嗡直響,便拿過來點開新收到的訊息——
下一秒,被滿屏的生日快樂刷了一臉。
有粉絲們組團發來的私信和艾特,也有現實裡的長輩、朋友和其他有過幾麵之緣的人發來的消息。
內容大致相同,全是祝她生日快樂。
12.07.
原身的生日。
闞楹的生辰也是12月7日,不過她從小到大一直過的農曆生辰,所以今早看見日期時還真沒反應過來。
闞楹手指輕劃,翻看信息,發現像謝奶奶、闞老爺子、謝父謝母還有闞父等長輩都比較直接,有的說句生日快樂附加一個轉賬,有的連生日快樂都不說直接反手一個轉賬。
大早上剛睡醒,她就憑借過生日轉賬淨賺了七位數。
闞楹挨個長輩回複完,再次點開其他人的微信,挑出其中關係還不錯的回複,其中就有丁蕾和鄔思華。
【丁蕾:闞老師,生日快樂!祝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蛋糕],我昨天已經進劇組拍戲,導演很照顧我,我知道他是看在闞老師的麵子上,我會繼續努力[握拳]。】
【鄔思華:老板,生日快樂[玫瑰][玫瑰][玫瑰],這段時間阿莫斯先生的教導和演示都十分用心,受益無窮,你要求的短片我正在拍,預計下周五就能交付。】
下周五?
這效率倒是比闞楹預料的快。
雖然不介意花費人力和物力來提升鄔思華的技能從而拍出合心意的電影,但若是能用較少的成本得到同樣的利益,誰都會很喜歡。
回完消息再洗漱、換衣服,時鐘的分針指向半點。
因為錄製地點在島嶼,所以節目組奢侈地租了一艘豪華遊輪用來載一眾嘉賓和工作人員回去,昨晚剛把出發時間定在上午十點。
考慮到十點才離島,直播間索性開了一場早飯直播。
薛玉昆不主持,純靠嘉賓們自由發揮。
闞楹推開門出去,迎麵撞見同樣才起床不久的嶽從溪,她穿了一件橘色碎花長裙,手裡拿著一個同色係的紙袋。
“楹楹。”嶽從溪看見闞楹,眼睛彎成月牙,伸手遞上手裡的橘色袋子,輕柔道:“生日快樂。”
闞楹有些驚訝能從嶽從溪那裡收到禮物,怔了幾秒後才接過袋子,“謝謝。”
“現在能看嗎?”
“可以呀。”
得到嶽從溪的同意,闞楹才將袋子裡的禮品盒拿出來。
打開盒蓋,一股清冽、爽淨的香水味輕漫地散開。
闞楹垂眸,看清盒子裡東西。
一瓶香水。
瓶蓋和瓶身皆采用鍍金浮雕的設計,一片片金色雪花裹著瓶身,很是精致,在靠近瓶口的位置,有金色紋路紋出的[闞楹1207]的字樣。
“這是J家的一款聯名香水,前調是清爽冷冽的苦茶味,尾調是很綿長清潤的甜橙味。”嶽從溪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紹,“我平時見你用的香水大致都是類似的風格,於是買了這一款。”
闞楹合上盒蓋,抬眸對上嶽從溪的眼睛,微微點頭,“我很喜歡,謝謝。”
說這話時,闞楹的表情仍然冷冷淡淡,像是拒人千裡之外似的,但又莫名真實可信,讓嶽從溪不由自主地相信闞楹真的很喜歡這一款香水。
嶽從溪抿唇笑了,“你喜歡就好,前段日子的編舞你幫了我很多——”
闞楹不得不打斷她,“我隻是不想看半成品。”
“我明白。”嶽從溪也不拆穿闞楹,依然笑得溫溫柔柔,“反正我就是很感激你。”
她說完又伸手指了下禮袋,“裡麵還有兩張門票,下周五是舞蹈初賽,參賽者可以邀請自己的親朋好友到現場看比賽,你和謝先生要是有空可以來看一看。”
闞楹未來幾天的行程內容還在調整,便沒給嶽從溪準話,隻是應道:“如果有時間,我會去。”
把禮物放回屋子,闞楹和嶽從溪一起下樓打算吃早飯,路上又碰見了商佳禾,“闞楹,生日快樂啊。”
商佳禾說完,還朝闞楹眨眨眼,“你家謝驚晝一大早就起來忙活啦,我剛才路過聞到那個香啊,比節目組準備的早餐香多了。”
闞楹:???
下了樓,看見在半開放式的廚房裡忙活的某人,闞楹終於明白商佳禾說的香多了指什麼。
謝驚晝居然在廚房裡煮麵條。
他背對著這邊,身上穿了一件天藍色襯衫和淺灰色的休閒褲,圍裙係在腰上,顯得寬肩窄腰,勁瘦精悍。
也不知道他背後是不是長了眼睛,闞楹才打量了幾眼,他就回頭看過來,視線稍稍一掠便很精準地停在闞楹身上。
謝驚晝揚眉,語調含了點兒輕鬆笑意,“親愛的,早。”
闞楹看著他圍裙上那隻呆萌的小浣熊,不忍直視,“……早。”
在闞楹出現的同時,直播間的彈幕也瞬間多了起來,大早上爬起來蹲守在直播間的熒光棒們高高興興地發起彈幕。
【楹楹生日快樂!】
【楹楹今天也好美!】
【闞楹看見謝驚晝圍裙的一瞬間,表情一言難儘哈哈哈哈哈。】
【謝驚晝是想給闞楹煮長壽麵麼?】
【肯定啊!羨慕QAQ】
【有什麼可羨慕的?趁著開直播才煮麵,誰知道是不是作秀。】
很快,謝驚晝煮的麵條被他親自端上桌。
一碗熱氣騰騰的海鮮麵盛在闞楹眼前。
梁照清探頭看了眼,嘖嘖道:“這是海鮮全家福吧?也太豐盛了。”
商佳禾白他一眼,“既然看了就認真學,回家你學著做。”
這邊,謝驚晝剛想和闞楹說這次麵沒煮糊,話剛開了個頭,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我接個電話。”謝驚晝拿起手機,轉身離開。
快走到庭院時,他又返回來,俯身在闞楹耳邊飛快說了句,“小公主,生辰吉樂。”
一副調侃且打趣的語調。
闞楹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從前也是,每次她生辰這天,彆人都是祝賀長公主生辰,謝驚晝偏偏要說祝小公主生辰,以至於闞楹次次都不給這個挑釁的家夥好臉色。
梁照清見闞楹隻顧著看海鮮麵,不由出聲,讓闞楹看一看桌上的花瓶。
花瓶雪白,插著幾枝綴著露珠的香檳玫瑰,它們迎著窗外斜映下來的陽光,舒展一片片花瓣。
梁照清笑道:“闞楹,不止有海鮮麵,這花也是驚——”
“誰把花擺在這裡的?”謝程煜下樓時,表情就很難看,等看見餐桌上的花瓶,眉頭更是皺得很緊,臉色也沉了一層。
他快走兩步拿起花瓶,冷聲道:“知意花卉過敏,這花我拿——”
“放下。”
闞楹抬眸,冷冷看著他,兀自等了幾秒後,見謝程煜仍然拿著花瓶不動,語氣明顯不耐起來,“謝程煜,我讓你放下。”
謝程煜聽見這話仿佛想通了什麼,厲聲質問道:“你昨天究竟和知意說了什麼?”
下樓前,他剛和何知意有口頭分歧,這會兒,再一想到昨天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何知意有被闞楹為難,心裡又愧疚又憤怒。
謝程煜壓著火氣,“知意剛才竟然還幫你說話,結果你大早上擺一瓶花在桌子上?你是想讓知意認清楚你就是在針對她,還是賭知意善良會強忍著過敏吃早飯?”
這幾句擲地有聲,簡直就差明說了闞楹想算計何知意。
謝程煜不是圈內人,自然不在乎口碑和人氣,他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何知意被欺負,不管對方是誰,他都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闞楹會回擊的準備,在他的印象裡,闞楹向來忍不住氣,凡事總能大吵特吵,這也是幾年裡,他越來越煩闞楹的原因。
枉他昨天還懷疑闞楹從前是故意那般行事,現在想想真是高估了闞楹。
但出乎他的意料,闞楹神色仍然冷淡,隨手拖了張椅子坐下,氣定神閒地坐在他麵前。
闞楹屈指敲了下桌麵,耐心徹底告罄,“我說了,讓你把花瓶放下。”
謝程煜擰眉,“我也說了,知意花卉過敏!你不是也知道這件事?”
梁照清當慣了老好人,不想大家鬨得太難看,主動道:“程煜啊,這花是驚晝弄來的給闞楹當驚喜,你彆誤會闞楹。”
謝程煜想也不想道:“無緣無故給什麼驚喜?還不是她特意讓謝驚晝準備的?”
“呃……”梁照清被他問住了,目光猶疑地看著他,提醒道,“今天是十二月七日。”
謝程煜擰眉想了一會兒,臉色再次冷沉,“難怪。”
他這表情把梁照清給看懵了,不是啊,你要是想起來十二月七日是你前未婚妻的生日你就趕緊把這花瓶放下啊。
還有,你記起來後不尷尬就算了,你怎麼還更生氣了?
謝程煜砰的一聲把花瓶放在桌子上,緊緊握住拳,“你這是拿著瓶花提醒知意,因為她去年今天過敏住院我去看她,所以你跑去醫院和我吵到差點分手?然後諷刺知意插足?”
說到這,他像是忍無可忍一般,一字一字都帶著冰,“闞楹,我再說最後一次,我和知意是在我們解除婚約後才在一起的,你不要把我們分手這件事歸罪給知意。”
這幾句話一出,整個客廳靜得落針可聞。
其他人全懵了。
作為事件的主人公,闞楹仿若未聞地從花瓶裡抽出一枝香檳玫瑰,看了片刻,她才很是平靜地反問了一句:“是麼,我們差點分手一周年了?”
其他人:……
剛從庭院裡回來的謝驚晝:……
謝驚晝走上前,視線在闞楹手裡的香檳玫瑰停留幾秒,又挪到闞楹的身上,語氣難辨道,“你是想拿我給你的禮物慶祝你們……差點分手一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