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這裡一點也不好玩。”
“我知道這裡不好玩,但人家都邀請我了不是?我畢竟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多多少少要給點麵子的。
那邊不是還有東西吃嗎?看起來味道還是不錯的,在祖安可吃不到了。”
林恩耐心的哄道。
這次還真是有點無奈,林恩這次主要的還是要吊著梅爾,獅子大開口還能理解,可這邀請都不來,真要把釣魚的嚇跑了。
“那好吧。”爆爆鬆開林恩的手,伸手就去拉蔚,“走吧,蔚,我們過去吃點東西。”
見到林恩身邊的兩個“拖油瓶”離開,皮城某家族的組長眼前一亮,立馬跟牛皮糖一樣的粘了過來:
“林恩先生!”
“哎,你好你好。”林恩敷衍的笑道。
作為這場宴會絕對的中心,林恩的一舉一動自然是被所有人看在眼裡的。
雖然是底城來的老鼠,但好歹也是隻老鼠王了,為了好處巴結一下,不丟人。
眼下,他的兩個掌上明珠跑到一邊去吃東西,立馬就有有心人走了過來。
“你們好,是爆爆跟蔚吧。”
來的是位頭戴簪花的貴女,看著兩個小家夥,臉上洋溢著虛假的笑容。
“嗷,你好。”爆爆有禮貌的跟來人打了個招呼。
蔚卻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頭都沒抬。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場毫無營養的宴會,除了吃的,其他的都是假的。
貴女撐著下巴,故作姿態的問道:“兩位小公主,吃的怎麼樣啊?”
爆爆把腮幫子嚼的鼓鼓囊囊的,嘟著個嘴巴甕聲甕氣的說道:
“就是有點涼了。”
可能是覺得這樣有點不尊重廚師的勞動成果,爆爆用力的把嘴裡的東西咽下了肚子裡,因為有點噎著,又趕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長舒了一口氣,趕忙補充道,
“不過還是很好吃的。”
可令爆爆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真情實感的回答,在眼前的女人那裡,卻猛地變了個味。
“涼了?怎麼可以讓兩個小公主吃涼菜?!”
貴女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地方,立馬大聲的嚷嚷著,
“快把這些東西統統拿去倒掉!讓廚師趕緊去做一份!”
話音剛落,那些服務的侍女立刻誠惶誠恐的跑了過來,口中低呼著抱歉,手上動作飛快的開始撤菜。
那些一口都沒有動過的菜肴連同盤子,就這樣好像垃圾一樣,被倒進了一個袋子裡。
“你憑什麼撤我的菜!”
蔚滿臉不爽衝著女人嚷嚷著。
貴女臉上一臉的慌張,連連擺手:“涼菜不符合兩位的身份啊,放心,熱氣騰騰的菜肴很快就會上來……”
蔚的反應卻比貴女想象中來的還要酷烈:
“我就喜歡吃涼的怎麼了?誰讓你不經過我允許,就撤我的菜的!”
爆爆也有些憤怒的起身,雖然沒有開口,但一雙大眼睛卻死死的盯著眼前的貴女,看的她心煩意亂。
這個家夥,怎麼可以這樣的鋪張浪費?
節約食物,是祖安的小學都會講述的道理,為什麼眼前這個,年紀不小的阿姨,卻不明白呢?
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有壞掉!
蔚的一聲大吼,徹底將全場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大家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的這場鬨劇,內心對貴女無不譏諷。
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吧,嗬嗬。
“啪!”
重重的巴掌猛地抽在了侍女的臉上。
“誰讓你撤菜的?還不趕快跟兩位小公主道歉?”
貴女神色陰冷的朝著侍女發泄著自己的脾氣。
該死的!兩個祖安來的小老鼠,怎麼敢害我丟了這麼大的麵子!
侍女捂著自己的臉蛋,不敢叫喚一聲,隻是跪在地上,低頭認錯。
“你!”
因為自己,卻讓無辜的侍女姐姐遭了殃,蔚可咽不下這口氣。
她擼起那麻煩的袖子,就要動手。
“等等。”
蔚猛地回過頭,才發現拉住自己的人是老爹。
“爸爸。”
爆爆認真的看著林恩,眼中的意思很明顯——她要一個公道。
林恩回應以一個溫和的目光,示意她放寬心。
以貴女為原點,林恩緩緩轉身環視一圈,那種不怒自威的氣質,讓所有看到他雙眼的人,呼吸一滯,低下頭去。
我女兒的笑話,是這麼好看的嗎?
林恩收回視線,又重新把目光彙聚在身前的貴女身上。
‘這家夥怎麼回事,不過是底城陰溝裡的一隻老鼠罷了,你憑什麼這麼看我!’
貴女渾身顫抖著,卻隻敢用內心咒罵。
向前幾步,林恩走到哪跪在地上的侍女身前,輕聲說道:
“你先起來,然後就可以出去了,去梅爾……也就是米達爾達議員那裡去報道,報我的名字,以後應該沒有人會再為難你。”
侍女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看著林恩的雙眼中,充斥著不敢置信。
被卷入貴人們的波及當中,侍女其實已經做好了淒慘下場的準備,那些人,隻是一個怒火,就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可眼下,拯救她的,居然是一個祖安人。
一個被皮城看不起,被蔑稱為底城、陰溝的祖安人。
沒由來的,侍女的雙眼中帶滿了淚珠。
“起來吧。”
侍女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但還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走吧,彆回頭,離開這裡。”
“謝謝您!”
在眾目睽睽之下,侍女重重的朝著林恩鞠了一躬,轉身走去,直至身影徹底消失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在場的權貴們紛紛無言。
最後在心頭化作一句:
“果然是底城來的老鼠,居然會對那種人心生憐憫之心。”
而一個個侍女們,剛剛是有多幸災樂禍,現在內心就有多嫉妒。
她們看得出來,那位離開的侍女算是徹底的脫離了苦海,有了林恩的這層關係,以後在哪裡都能橫著走了。
全場一時間陷入了寂靜。
貴女嚇得頭都不敢抬,她知道,自己已經惹得林恩不快了,林恩下一個要動手的就是她。
正在她內心無限煎熬之際,卻猛地聽見一聲。
“走吧,爆爆,蔚。”
林恩單手牽起蔚,一手抱起爆爆,轉身離去。
“林恩先生!”
身後有人挽留。
隻是他的意誌,從來就不是這幫人能夠扭轉的。
爆爆用力的抱著爸爸的脖子,蔚用力的抓著老爹的手掌,徹底離開了宴會。
貴女怔怔的看著林恩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心中剛剛升起一絲喜悅,可當她抬起頭時,看見一雙雙冷漠的目光時,她渾身顫抖著瞬間跌坐在地上。
她知道,她已經完蛋了!
……
“怎麼了,小公主們,都不開心。”
林恩微笑著學著兩個小家夥的樣子,嘴巴扯的好像是一張鴨嘴。
“老爹,你就不該攔著我,應該讓我狠狠的給那個潑婦兩拳!”
蔚心直口快,一邊說,雙手還不停在空中揮舞,發泄著此刻內心的不滿。
“就是啊,爸爸,那個女人,真的很討厭!”爆爆嘟著嘴巴,很氣憤的說道,
“明明我們在那裡吃東西吃的好好的,非要過來找我們搭話,我隻是說飯菜涼了一點,就要把飯菜都倒掉。
太浪費了!這些東西在祖安,恐怕是大家想吃都吃不上的美食了。
明明我們的小學生都明白要勤儉節約的道理,她這麼大個人了,居然還是不懂。”
她難得這麼多話,林恩也就由著她繼續說了下去。
爆爆一連說了好大一串,說的嘴巴都乾了,也沒聽到林恩的回應,氣鼓鼓的撅起了嘴巴,看著老爹,臉上頗有不滿。
“好啦。”林恩無奈的搖搖頭,看著兩個氣鼓鼓的女兒,臉上有些啞然,
“在被人的地盤上做事,就要遵守彆人的規則,我們要是動手了,這意思就變了。
放心吧,那個家夥的下場不會太好的,那裡的所有人都不會放過她。”
“他們也看那個潑婦不爽嗎?”蔚激動的揮舞著雙拳。
林恩眼睛微轉,搖搖頭:
“本質上,剛剛那裡坐著的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的區彆。
如果把當時的每一位換成是剛剛的那位女士,在當時的立場之下,他們的行為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都一樣?”爆爆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是啊,都一樣。”林恩神色平靜,“你剛剛所看到這些人,他們都不拿窮人、祖安人、一切金錢、地位比他們低的所有人當回事。
他們有錢有勢,高高在上慣了,自己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理所應當的,這個世界都應該圍著他們去旋轉。
他們自己製定了一套規則,相互之間竭誠合作,一起對付那些沒錢沒勢的家夥。
但也有所例外,當一個人的行為會觸犯到整個群體的利益的時候,他們就會聯合起來,將那個人踢出群體,那個被踢出群體的人下場會很慘。”
“所以……剛剛那個人,就是被踢出群體的人嘛。”爆爆有些難受。
“是啊,我是由梅爾牽頭,受他們邀請,來參加這場宴會的主要人物,沒有了我,這場宴會就沒有開下去的必要性了。
而導致了這一結果的那個人,最後會被現場的所有人排斥,最後落得很慘的結果。
這就是按照他們的規則辦事。
如果讓我自己來,最後那個女人或許的確會有點慘,但最後反倒會被群體內部接納,同仇敵愾的來對付我。”
林恩的回答倒是引出了蔚的另一重疑問:
“老爹,你不是說,他們這群人要聯合起來對付我們祖安人嘛,為什麼他們會對你這麼重視啊。”
林恩認真的看著大女兒的眼睛,平靜的說道:
“可是我有權有勢啊,我掌控著整個祖安,幾百萬人民的生活在我的一念之間。
我能夠給他們那個群體的所有人帶來巨大的利益,所以他們奉我為神靈,即便心裡再看不起我的身份,也對我畢恭畢敬。
哪怕那個女人是因為你們兩個才丟了麵子,她也會遷怒到另外一個毫不相關的人的身上。”
“聽不懂……”蔚用力的搖搖頭。
“我也聽不懂。”爆爆的神色也有些疑惑。
“爸爸也沒指望你們現在就聽懂。”林恩蹲下來,用手輕輕的摸著兩個女兒的頭頂,
“如果這是在祖安,爸爸會讓那位侍女姐姐站起來,甩那個女人三個巴掌,狠狠的回敬過去。
但這是在皮城。
爸爸想讓你們自己思考一下,皮城跟現在的祖安之間,到底有那些差距。
並且,能夠收獲一些啟發。”
年幼的眸子一眨一眨。
今天的見聞算是兩個小家夥生命大書當中,一個相當重要的篇章。
……
“為什麼林恩這家夥,總是走到哪,哪就出問題啊……”
梅爾用力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身前原本愛河的茶水,也換成了某種能夠靜氣凝神的藥物。
白天的宴會又被搞砸了。
她必須承認的是,這段時間,林恩的到來,迫使議會其他幾席放權給她,給了梅爾近乎無限的自主權。
可梅爾同樣認識到的事情是——事情實在是太他嗎多了!
即便她動用自己的小金庫開始補貼皮城,可還是杯水車薪。
該破產的還得破產,該失業的還要失業。
唯一有點安慰的,恐怕就是目前的失業人員都安撫的還不錯。
雖然每個天都要貼進去一個巨額數字,但在梅爾眼中看來,這是值得的。
“這家夥不會是故意的吧?他該不會壓根就不想合作,來皮城就是為了搞事的吧?沒道理啊?”
把煩躁的情緒統統排出大腦,梅爾儘量的使自己的腦袋放空。
“林恩的下一站又要去哪逛?”
依羅拉恭敬的站在身邊,作為一點一點看著米達爾達議員從最開始工作的有條不紊,到現在的幾近抓狂。
令人感歎。
“米達爾達議員,是皮爾特沃夫學院。”
“學院?”
梅爾眉頭一皺,很快又緩和了下來。
這次的林恩可算是沒有給她找麻煩。
學院這種象牙塔,裡麵的學子們一心求學,學校裡也經常有著相應的補助。
應該是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這件事情,還是先跟黑默丁格議員通通氣吧,那裡畢竟是他的地盤。”
梅爾神色一凝。
林恩,鬆口吧,不然真的要魚死網破了!
……
“黑麵包,漏雨的棚戶,起黴的被子,這就是我們失業者的待遇?!”
帶頭人的雙目通紅,用力的錘擊著桌麵,說什麼也無法冷靜了下來。
他們倒是吃得好穿得好,每天都有最頂級的物質供應,可真是因為這巨大的反差,才讓這位帶頭人無法接受。
他們一切豐厚的物資供給,都是用成千上萬普通失業者的悲慘境遇換來的,是他們的麻木,他們如牲畜一般的生活,才讓議會對他們另眼相待!
如果,那些最普通的失業者知道了他們現在的情況,那些人會怎麼想?
那些人會覺得,自己被自己的帶頭人賣了!
男人絕對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冷靜!”開口的依然是喬迪。
“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你讓我怎麼冷靜?”男人憤怒的大吼著,“議會真是爛透了,從頭到腳都爛透了!我算是看明白了,為什麼皮城到了這個地步,都不跟祖安開戰。
議會裡肯定有議員,與祖安有著合作,在暗中包庇祖安!”
“所以呢?你想做什麼?我們現在連門都出不去,你要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讓整個局勢崩壞,我也不攔著你。”喬迪冷冽的說道。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男人無助的捂著自己的臉頰,眼淚在指縫裡流淌而出。
他是真心想要這座城邦好起來。
“林恩將在明天前往皮爾特沃夫學院,那裡,有我們留下的暗手。”
喬迪平靜的話語,卻在暗室投下一顆驚雷。
那不是彆的地方,那可是皮城學院啊!
作為皮城的最高學府,作為天之驕子孕育的地方,為什麼那裡的學生會幫助一群失業者?
“為……為什麼那裡的學生會選擇幫我們?”男人不解的支吾問道。
“為什麼他們不幫我們?”喬迪轉頭反問道,
“你真當象牙塔裡的學生,就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嗎?議會的手早就安插進去了。
打壓學生,排除異己,低價收購,賣身契……
以往這些肮臟的東西還能掩蓋下來,可眼下,議會的腐朽清楚的暴露在每一個有識之士的人的眼皮子底下的時候。
我們,就是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