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後,全懌移動駕安樂宮,此處為太後的居所。
“兒臣拜見母後。”
“起來吧。”
“謝母後。”
孫魯班裹著黑色的裘衣,冬日的武昌城濕濕冷冷,不比北方要暖和多少。
“今日群臣再次上表,說要儘快遣質入洛,好讓魏國放心。”
“你如何說的?”
“兒臣說此事再議。”
“嗯....”
孫魯班喝著熱湯,隻簡單應了一聲。
似乎是猶豫了很久,全懌終於開口道:“母後,兒臣以為不能送人質。”
“荊州世家向來見風使舵,若是真的向魏稱臣,人心更難歸附....屆時兒與昔日的劉琮又有何區彆?”
孫魯班一臉不樂意地放下湯碗,眉頭一豎,嚴厲道:
“當年曹丕興師動眾南下伐吳。”
“好在我吳國國力強盛、名將如雲,尚可退敵,可現如今你父王薨逝,你看看朝野上下哪一位有本事抵禦魏國大軍.....”
“朱績?朱異?孫峻?還是你親征?”
全懌很無奈,國力弱小本身就在外交上沒有話語權。
他甚至在想,這個楚王不當也罷。
若是沒有當年的吳國分裂,吳國仗著大江天險,多了不說,至少還有十幾年的國祚吧。
可眼下這個情況,魏軍若執意南下,幾乎無人可擋。
放眼朝野,哪裡會有周公瑾那樣能夠力挽狂瀾的帥才啊。
“母後教訓的對,可是....”
全懌還是舍不得骨肉情深,勸道:“您孫兒還那麼小,若是送走了,恐怕此生都不能相見。”
“兒臣以為,可暫且答應下來,隨後借故拖延,坐觀其變.....如今夏侯獻封公拜相,已有代魏之心。”
“說不定之後還會有像毋丘儉一樣的人起兵反對他呢?那樣我荊州便可多幾年喘息。”
“而且就算魏國不起兵事,他夏侯獻進王、禪讓都需要時間,需要流程,開國後更要花時間梳理朝堂,頒布新政之類的.....這沒個幾年下不來的。”
孫魯班聞言卻是慍怒道:“照你這意思,夏侯獻是為了嚇唬我才這麼做的嗎?真是荒謬!”
“兒臣並無此意。”見阿母不悅,全懌趕忙解釋。
在孫魯班看來,夏侯獻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當年他說伐吳就伐吳,即便魏國朝堂裡反對的聲音不在少數,他也堅決地執行。
結果還真讓他抓住了機會,趁著吳廷二宮爭鬥之際,一戰功成。
雖說吳國之分裂,她孫魯班算是始作俑者之一,但她也是無奈之舉,她想要的是整個江東,割據荊州隻不過是權宜之計。
然而到了如今這個處境,她對統一江東不再奢望,隻想安穩地守著這點基業和她的尊貴。
是啊,尊貴。
權力的滋味讓人沉迷。
她從吳國公主搖身一變,成了楚國王太後,荊州八郡都在她的股掌之中。
“不要舍不得,孫兒還小根本看不出資質,再生幾個就是了。”
全懌很難相信這話是從阿母的嘴裡說出來的,這是人話嗎?
虎毒尚且不食子!
全懌背脊發涼,不知該說些什麼。
孫魯班看了看全懌,心中冷笑。
當年父皇孫權之所以不願送人質,那是因為孫登是他精心培養的繼承人。
但現在這個小娃娃有什麼好舍不得的。
不過在那之前,孫魯班打算先看一看建業那邊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