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如萱?”
如萱靜靜躬身,皇後娘娘練字時,不經意問了這一句,她愣了一下才說:“回娘娘,奴婢賤名如萱。”
“哪個萱?”
“是,萱草花的萱,為了感謝父母生養之恩。”
皇後筆墨不停,聲音輕柔:“堂前萱草,你讀過書?”
皇後是個極溫柔的人,如萱不禁實話實說了:“回娘娘,奴婢小時候認過幾個字,可是後來家道中落,便沒有再學過。”
“萱草花,又叫忘憂草。如萱,也許你就是來為本宮忘憂的。”
皇後話中似有深意,如萱本能地跪下:“奴婢是皇後娘娘的人,自然願意為娘娘分憂。”
皇後終於停了筆墨,道:“起來吧。”
“傷,養的怎麼樣了?”
如萱極力克製著去摸臉的動作,身子彎地愈發恭敬:“有娘娘賜的藥膏,奴婢已經大好了。”
“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如萱輕輕抬頭。
宮裡的規矩,就算是主子讓抬頭,也不許大咧咧全抬出來,隻能微微一仰,眼睛,更不能直視主子。
但是如萱感受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半晌,皇後才幽幽歎道:“如萱,你生得真好。”
如萱心中一緊,如果不是因為這張臉,那天劉嬪和秀兒也不會那樣發瘋。
她道:“奴婢容顏粗鄙,怎麼能入得了娘娘的眼?”
皇後道:“粗鄙不粗鄙,自在人心。”
“隻是你如今才十五,還有十年才能出宮,你就不著急麼?”
如萱小心回答:“娘娘,奴婢出身低微,能入宮伺候一場已是極大的造化,奴婢心中隻願好好伺候主子,不敢著急。”
皇後又重新開始臨字。
“出宮,以你的年紀,給達官貴人做續弦或是終生不婚給各家貴女做西席是最好的出路,這樣不會太委屈了麼?”
如萱想了想,道:“隻要能和家人團聚,共賞庭中萱草花,奴婢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皇後淡淡一笑,像是早已預料到了什麼:“隻怕你這朵萱草花,等閒地方,種不起。”
如萱心中如同打鼓一般,算不明白皇後是什麼意思。
她是要把自己獻給陛下,還是扔給關貴妃出氣?
隻怕皇後自己心中都很難有一個抉擇。
昭陽殿的空氣幾乎凝固了,不知過了多久,皇後才說:“你下去吧。”
看著如萱窈窕的背影,大宮女清心道:“娘娘要找幫手,何必非要找她呢?”
皇後將玉管狼毫一擱,墨點子頓時濺在了衣襟上:“彆人,哪有無根無底的宮女得用。”
“況且,陛下對她,似乎有點意思。”
最後一句,她說的幾乎沒有聲音。
清心上前來,扶著皇後去更衣:“那娘娘又為何……不要她了?”
“事情還沒到這一步。本宮,終究是皇後。”
眼看著換過了衣裳,身上也佩了太後喜歡的香囊,皇後才露出一絲笑意:“本宮是陛下的結發妻子,上有太後娘娘寵愛,中有陛下信任,下有宮人擁戴,貴妃再囂張,終究越不過本宮。”
“走吧,本宮還要給太後娘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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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原本就這樣解決,可是貴妃的禁足還不到半個月,就形同虛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