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衝說到西鶴墅案,原也正黯然。突然聽到謝楷此問,卻是把那些悲愁憂鬱給揮去。一時振作了精神,答道:“你問這個,自然是有的。說起來也大大有名,就是而今的揚州巡鹽禦史,前科探花林如海了。也是少年高第,入翰林,出學士,一直做到鹽政這般第一等要緊的位置,當真是帝王股肱、天子信臣。”說話間,臉上不自覺就露出幾分羨色來。
謝楷卻不曾見他臉色,隻聽到林如海履曆就不由地說:“聽起來倒跟舅父有些相像,隻是舅父執意為外祖母守孝,才有了差彆。”
顧衝聞言,不禁一怔。但細看謝楷臉色,卻顯是少年人隨口之言。這邊鬆了口氣,不免說:“你倒是抬舉我。林如海才學遠在我之上,治政理事也比我能乾得多。”見謝楷一聽,就現出不服、要替自己辯駁的模樣,一時倒又忍不住露出笑來。於是說道:“你護著舅舅,我自然領你的。隻是雖然護短,實在的事就在眼前,旁的不說,隻看我二人年齡,林如海比我小了有十歲,就知道哪個更出色了——不過,這些到底都是岔出去的話:章家的二姑奶奶雖嫁與林家,但那林如海為著父輩間糾葛,這些年倒極少聽說與章家外祖這邊的親戚往來。雖然章仰之是他嫡親的表兄弟,這回壽辰,你往他家去時也一多半不能遇上。倒還是記著他自家的人名要緊。”
謝楷這才回神,點頭應了。顧衝又繼續道:“章家四房章霑章季泠,娶的也是本地望族,明帝朝狀元惲青岩的孫女;生有一個兒子章軫。最末又有一個極小的姊妹,因太夫人不舍其遠嫁,便於本地縉紳中選了一戶,姓袁,同是累代讀書的人家,現又經營著兩爿書肆,專司藏書刻印事的。——這些便是榮公的子孫了:你隻記住他皆入泮中舉,以學生晚輩身份見禮即可。而若再往下,便是章回一輩,雖年紀各有高低,然而禮數上左右無妨的。”
謝楷聽了,一一應下;又將顧衝先頭說的人物姓名,撿最要緊的依著血脈線索說了一遍,竟然一點兒都不錯。顧衝見他應答恭肅,把握緊要,心中欣喜,也覺一塊石頭落下,遂溫言道:“其實章家門風極好,謙和守禮,絕無尋常腐儒庸酸之氣,也非是那等狂桀狷介之人。尤其章望章仰之,博學厚道,最有祖上之風,亦是我知交莫逆。章回是他獨子,經他一手教導而成:見其子乃知其父,你既能與章回為友,便也能想見其為人。此去章府拜壽,一則全以禮數,二則親近賢德長者。若能得他指點一二,更怕是能終生皆受其益。”
謝楷於是行禮拜謝,道:“總都是舅父的成全。”
這廂舅甥敘談正密,全不覺屋外辰光飛逝,日頭西垂。一時有範氏打了管事仆婦上來問晚飯,兩人這才猛然驚醒,卻是相視而笑。顧衝便叫謝楷留在正房,同他夫婦一起用飯。飯畢,又吃茶閒坐,小敘幾句。謝楷在旁度他夫婦二人神,便借口告辭。範氏又再三叮囑了跟隨他的人,叫千萬好生伺候,這才讓他回東廊下住房裡去了。
這邊顧衝夫婦兩個自轉回正房,換了衣服,又打了伺候的丫鬟仆婦們一齊出屋。顧衝就在榻上坐著,呆呆的出神。範氏在旁邊看了半晌,見他始終不動,這才挨上榻來,湊近了說話。
卻說這顧衝夫婦到底說的什麼,謝楷這頭又究竟為的何故自南京跑到常州,且看下回分解。。.。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