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謝楷追上謝極、章由、章回一行,也不說話,一路就默默跟到轎廳。這邊謝家隨來的仆從早指使著古來的轎夫將轎子備妥,時刻就等著謝極來;抬頭猛然見了謝楷,臉上就不免現出兩分訝色,隨即變作了煩惱。不想謝極在廳上停步,轉身先謝了章由、章回,請他們留步,然後就向謝楷哼一聲道:“十六,你站在那裡,是個什麼意思?又縮什麼縮?這麼大個人,難道還想像小時候似的,跟我擠一個轎子一輛車?你怎麼來的,就還怎麼去。至於我這邊落腳的地兒,也沒什麼不知道的,願意什麼時候摸過來,你自己看。”說完也不等謝楷回話,向章由、章回兩個一拱手就自己撩簾進了轎子,拍拍板壁叫起。那謝家從人、轎夫慌得伺候起轎,一行人轉眼間就出了章府去。
謝楷這才鬆一口氣,就要跟章回說話,眼睛卻先看章由。章由見他神氣,就向章回道:“方才來的路上,管事的就有說老爺這會子到東府去了。我也正好有事找四叔,不如過去一並稟告了祖父這廂裡的事,就省得你再往那邊跑一趟。你隻去回老太太和父親的話便是。”
章回笑道:“大哥哥體恤,我自然是要領這一片。”兄弟兩個就告了辭,章由往東府去,章回跟謝楷就往澄暉堂走。才出了轎廳,謝楷度身邊也沒了旁人,當即就嚷起來:“我的娘誒,竟把這一個都給惹了來,唬得我全身毛現在還立著!他怎麼來的這麼快?話鋒又句句扣合,跟商量好似的?”
章回瞪他一眼,道:“你這話是問我?”
謝楷忙道:“哪裡哪裡!隻是我在家裡半點不曾聽到過這個事兒。而今他後腳追前腳地趕來,我也不敢說不是為了給世叔拜壽,但到底也,到底也……”含糊了兩句,到底沒出來。
章回看他又是忐忑、又是愁,難得的一副可憐相兒,終究忍不住,道:“你也聽了你堂哥的話,讓你過兩日而不是今天就跟著往他那處去,到底是給你留了退步。”隨即笑道:“倒是你這畏兄如虎的樣子,實在少見。”
謝楷橫他一眼道:“我是真愁,你又來笑話我。難道你不知道當年我混入那琴娘子的畫舫,就是他來拎我回的家?那一頓好揍,就想起來背皮、大腿都還疼,換了你能不怵?”隨即又歎口氣,道:“我是比不得你,有個好哥哥,從小憑著你指到東不走向西,什麼鑽山鳧水、爬樹上屋,堵老鼠洞、捅長蟲窠、掏老鴰巢、熏馬蜂窩,眉頭皺也不一皺地就去,哪裡還會加一個手指頭?”
章回雖然老成,聽他這話,臉上麵皮也不由抽了兩抽,笑道:“好個謝啟莊,這才多大會兒工夫,連這些小孩兒家時候的事兒也能哄我阿哥說出來。下回再不敢領你見我家裡的人。”
謝楷忍了忍,終究沒憋住,笑道:“什麼話?你哥哥維護你還來不及,會跟我說這個?你也太小瞧他了。原都是你父親、章叔父他親口說的。我又自己添了些。難道,竟叫我都說準了?”
章回噎住,半晌才道:“好個鋼口的謝啟莊,怎樣都有話說,果然我就不該管你的。”說罷甩手就往裡頭走。
謝楷見他著惱,慌忙拽住,連連認錯,苦苦道:“好兄弟,我就是一張嘴壞!看在好歹同學一場份上,原諒我則個。”又說:“懷英一向聰慧明白,又是旁觀者清。我堂兄怎的一早就趕過來,又是說拜壽的話,我真個想不透。若懷英不告訴我前後因由,到時候他跟前胡亂說話,對答錯了,隻怕又要一頓好教訓了。”
章回看他也不顧形狀,樣子裝得十分可憐,心下無奈,隻得道:“罷了。你也說當局者迷,真的就想不到當日你碼頭上喊住我船,旁邊我伯父家的大管事和其他送的人都在,他們哪一個能不認得你?就不認得模樣,也看得見衣服,聽得見呼喊。又是這樣意外的事體,家去跟我大伯父稟明,少不得要跟你家裡說一聲,或往書院裡先生那邊遞個話。這麼一說一講,又哪裡有什麼不明白的?”
謝楷恍然,又問:“那他拜壽的話,又怎麼說?”
他這一問不打緊,這邊章回卻惱了,冷笑道:“還裝。難道你一個人跑出來是沒個內中形的?你要偷溜,他難道打明旗號地來追?自然是拿我家來遮掩。”
謝楷聽他語氣有不對,忙打一個躬,道:“全是我的不是,懷英生氣也是應該的。但無論我,我兄長,乃至家父家祖,都對貴府上絕不敢有半絲不敬。章叔父壽辰,大好正日子,我定要重重地磕頭,還請懷英不要閉了我的門路。”
章回見他這一番說話動作歉意甚誠,怒氣也消了七八分,道:“罷了。反正我也管不著你。”一邊說,腳下往澄暉堂轉去,一邊又問:“你可見過我曾祖母了?”。.。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