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望笑眯眯點頭,道:“到底是大阿哥,說的一點不錯。父子相承,兄弟一脈,原就有這許多相近相似,叫人不自主就勾起記憶裡多少故事形象來。而且又有一句話,叫‘青出於藍’——想當初渾玩胡鬨,都是阿哥帶著弟子,而今一代勝過一代,這些的事變成了弟子帶著阿哥,可見又有進益哈。”說得黃幸拿手指著他,抖了有三四息工夫,可惜終究沒話好駁,隻能又忍不住看著大笑起來。
黃幸就歎道:“你這家夥,明明嘴頭子上最不肯饒人,不論言語行動,再不肯吃一星星虧的,怎麼從小到大,偏人人都覺著你老實寬厚,脾氣半分也沒?一進一出裡,天曉得白得了多少好處。而今,又是一樁真正的大便宜到手。我想想都覺得不甘心,不該讓了你的。”就問:“可跟如海說定了日子?”
章望道:“哪有那樣著急的?隻是先相互通了氣。而且也都沒跟兩個孩子說,怕反而生分了。”
黃幸笑道:“既這樣,便是還有我反口的機會?不是我說,當真爭起來,如海未必就看不上我家那個。”但見章望神色不動不搖,隻管自己拿了茶壺,慢慢給茶碗斟滿,心知這等玩笑話語實在與他無益,也就不再多說,轉而講起京城裡消息:“如海辭官的事,朝廷上下已經儘知了。議論的也多。隻是接連兩封辭表上去,口風就漸轉了。昨天接到隨邸報來的京裡的書信,已經有問我心裡麵接替的人選。我想這一件你們必定是有主意的,如海偏向的是誰?先告訴我,也省得奏對時不提防就打架。”
章望道:“這是朝廷公事,大阿哥想要薦誰,自己主張就是,問彆人作甚?而且如海是真心辭官,丟開那些煩心的破事,延年長壽,保享天倫;不論後麵接上去的是誰,接的如何,與他都不相乾的。”
黃幸聽了搖頭,道:“有這句‘不相乾’,就曉得這番隻能是你的主意——他這個人,燒化了灰都能排出‘鞠躬儘瘁’四個字,這些再丟不開的。”章望就忍不住笑起來。黃幸又想了一想,說道:“他這一個鹽政官,一連做了三任,也是該要動一動了。聖人那裡,這一樁是必準的。但打算要把差事全都卸了,歸家任意逍遙,安享天倫之類,這種好事是想都不要想的——朝廷上風頭正亂,他一個才德兼具、還正當盛年的臣子,哪裡有躲懶的道理?少不得要往那風口浪尖上打個來回。”
章望笑道:“也未見得就有多大風浪。有兩位聖人坐鎮,任誰也翻不出滔天的波瀾來。不然,就算家裡老爺那邊胡子急白大半,我也不肯放小子們今年就下場。”
黃幸一愣,隨即點頭,又笑道:“果然是各有各的操心,你雖不做官,在家也要煩惱這些事。隻是在我看,其實還真的沒什麼相乾——就他們這些個年紀,不中,也是一番難得曆練;若得中,自然是依著朝廷規矩從頭做起。何況總還有我們幾把老骨頭在,隻要自己不錯了主意,哪個有本事牽了他們的腳步亂走?”
章望道:“有大阿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請安坐,我隻代你侄子們先道聲謝。”一邊起身鄭重行禮。黃幸也不推辭,便坐著受了他一拜,說:“如今我坐著、你行禮,等以後回小子再來受禮,兩下也就扯平了。”說得兄弟兩個又一起放聲大笑出來。
又閒話幾句,天色見晚。那邊章太夫人屋裡傳了晚飯。王夫人也使人來問晚飯排在何處,可要預備酒肴並戲彈唱。黃幸就向章望笑道:“罷了,你一來,連我也都被當成小孩子看待。哪有日日吃酒、夜夜耍玩的道理?”吩咐不用旁的,隻在後院涼亭中預備下棋盤、香爐並一壺清茶,待他自去手談為。至於後麵黃平、黃年帶了一乾子侄湊來觀棋,又有幾人設了紙筆文墨之類彩頭賭賽輸贏,如此之類瑣事種種,也不消多記。。.。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