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第五十一回上(1 / 2)

此為防盜章。寫文不易,順便給我家團子賺兩個貓糧錢敬請理解。瞿一波頓時笑起來說:“懷英真真會取笑人有你在跟前我那些東西哪裡就能入得了眼了?不過是老爺們提攜,拿我充個數也免得外頭總說府裡仗著書香大族人多才子多的欺負旁人。”

章回笑笑眉眼神色裡卻顯出不以為然。瞿一波見狀又笑,握了他的手隻說:“玩笑、玩笑。可不敢真有這樣的心思。不過這次果然不是老爺們肯放人,是老爺許出了獎賞的物件兒,叫人回來取又怕不小心拿錯弄壞了。我才自告奮勇過來幫看著也趁這空兒躲了後麵兩篇詩賦去。”

章回看一眼瞿一波身邊跟的褐衣小廝果然就是日常書房裡頭伺候祖父章霈章伯源筆墨的這才笑起來:“彆人這樣說我或還信瞿先生這般說,我是萬萬不信的。”又問:“祖父許了什麼好物件兒,這樣要緊?又為甚麼許下了這等物件兒?”

瞿一波忙告訴道:“難怪懷英不知道,也是才出的事故兒你可還記得小北門那邊、顧塘河同飛雲渡相交的地方?那一帶俱是河灘,堤防難建又沒個橋,行動來往時一向不便利。卻有個皮匠,本姓王就住在小北門那一帶子土牆下,去歲為給兒子娶媳婦,造新房挖地基的時候,竟從三丈深的地下刨出整整一壇子金銀元寶來。人都當是奇觀福運,這王皮匠卻是個老實人,隻說身輕福薄,無主的財物必不能密下、安心使在自家,倒是捐出來給大家做個善事才好。於是便報了地保、縣官,拿這一壇子金銀作資,又有各家捐湊的一些,清了河灘,在飛雲渡上修起一座橋來。這新橋恰是昨日才立起來。縣官蘇老爺定了名,就取王皮匠本名,叫做椿庭橋,請了城裡凡有文名的一同過去,要作詩賦銘記呢。這可是難得的一樁好事、大事,今天又正逢著詩會,大家為這個吵鬨議論,說定要做出好的。一廂裡又說,要做得好的必得有個彩頭。結果伯源老世翁當眾親口就許下了那方滿庭蘭桂的硯,因打發人立時回來取,我便趁空兒也走著一趟。”又笑道,“如今你回來,倒是正好了老世翁最愛這方硯,雖許出去,必定是肉痛的懷英速速與我一同過去,縣學裡一篇好辭賦,就把它得回來,也省了將來幾日連連的念。”

章回聞言,忍不住笑道:“祖父許出去,我這做孫子的再幫自家贏回來,哪裡有這樣好的事情。就人家聽了也要笑。先生隻管故意捉弄我罷!”

瞿一波被他識破,頓時也笑。章回又回味一番這才聽來的故事,道:“椿庭橋,雖說便是用的人名,倒也彆致風雅。不過王師傅是真善人,翻出地下無主的金子卻不藏私,儘數捐出來修了這一座橋,真是惠及鄉裡,足可流芳的。”

瞿一波含笑點頭:“可不是,所以今天詩會才格外的熱鬨。至於老世翁這方硯,既然是懷英有意利惠他人,隻望確有人能與它一個好歸屬。”說著向章回拱手示意,就往前頭章霈書房裡去了。章回也笑笑,轉了腳步,繼續往花園裡頭溫室花房裡去。

這後花園正在章府西北角落,園子不大,僅約六畝餘,卻也一樣堆起一座假山,辟一片池塘,依山豎亭,臨水建堂,麵南的草堂與園西麵的兩處小居、南邊的山亭並東側的一條遊廊,將將環抱水麵。山上水邊、屋後堂前將各色花木植滿,地下則以青石鋪成僅一步寬的小徑曲折其間。章回自西南角門入園,沿小徑繞過假山,便往東南角的花房行去。

到園東南,遊廊下一道薔薇矮牆與月洞門隔開,入眼卻是兩畦菜地。此刻早春,地裡正出苗,綠油油的甚是喜人。與矮牆平頭的籬笆紮得整整齊齊,上麵爬了尺半高的綠蔓,章回也不辨品種,但知總不過些扁豆、絲瓜、葫蘆、山藥。菜地另一頭,靠院牆一麵搭了兩架,則是家裡經年的葡萄、銀藤,地下的老藤才將將地透出些青綠,隱約的還有些看不出來。架子底下隨意的橫了兩條青石,旁邊又有一口井、一座儲水的大石海上麵風痕苔跡斑斑駁駁,然而水濤雲紋依稀,也不知是哪裡未完工的鑄件移在了這裡。章回目光在上麵頓一下,然後轉身向與菜畦相對的花房。

章回一眼望去,隻見房門虛掩,銅鎖搭在一邊,便知道父親章望果然便在裡麵掂一下手上東西,便是那個素布的包裹,像想到什麼,又笑一笑,這才放輕了腳步,慢慢推了門入內。

不想這花房地底下既通了地龍,又是幾日來乍暖還寒,花房中炭盆暖爐之類也不曾撤,室內較室外著實的溫暖。章回方一踏入,不提防冷暖氣流一激,頓時一個噴嚏打出。他一驚,忙伸手去掩,不防又碰到架上花木早已經驚動屋中,隻聽一個聲音慢悠悠問“什麼人”,就見兩趟花架後麵一個男子慢慢走出來。

章回見那男子四十來歲,一身石青色長夾袍,頭頂儒巾,兩臂寬袖紮起,右手上兀自握了把長枝花剪,正是父親章望,連忙撇了手上包袱,雙膝一屈向著便拜,口中道:“父親大人萬安。生辰壽禮,父親萬千之喜。”

章望原以為是房中下人來尋,正詫異其無禮,臉上頗有些不悅,此刻一見竟是章回,頓時轉怒作喜,隻笑吟吟看他拜跪叩了頭,道:“卻是回來了,且起來說話。”

章回這才起身,隨章望繞過花架,由著他引到屋正中雞翅木大百靈台邊。章望先揀一張如意卷雲的海棠式凳坐了,抬頭將章回上上下下打量了足有七八息時間,才微微笑道:“才到的家?”

章回原自垂了手,笑嘻嘻任父親打量。這時聽他問,忙答道:“是。兒子正月廿六收到的哥哥書信,當日就稟了黃、程、黎幾位先生,安排了書院裡事宜,又與大伯父家去信告知。次日書院裡諸位先生處一一辭彆後,就與老師一同到大伯父家裡。本想隻在姑祖母那裡侍奉兩三日就回,但因伯父伯母帶著往忠獻伯王老將軍府上問安,老大人賜下貴重物事,不敢輕易接受,這才又在南京待了幾日,抄了一卷法華經回奉送去。因此上是昨日一早才登的船。因初七,過鎮江時遇著小潮,在港裡避了一夜今晨一早趕路,正趕巧了順風,水路輕快,卻是不曾讓家中久候,連累老太太、老爺太太並父親母親擔心了。”

章望聞言點頭,道:“倒是如此。你書信中原不曾確切說幾日到家,想著潮水漲落,也左不過這兩天。隻是晚回來一日,老太太便要念一日,叫老人家擔心就不好了。”章回聽了,忙應幾句,也不過是些自責並感激尊長的話罷了。

章望又道:“你前日並書帶來的那些東西,已經都看過了,便按你整理擬出的單子著了人一一回禮做壽的這些事老爺都交給了你四叔父,你母親和哥哥也幫著一起斟酌裁奪,凡事皆有章程。隻不過,我卻是要說你你膽子也太大了罷!那幾家的禮,加起來也是幾千金、近萬金的,你怎麼敢兩個人一隻船便打發上路?倒不在錢數多少,人家一片真心真意,這般不小心慎重地對待,卻是我們失了禮。”

見章望顏色肅厲,章回慌忙跪下,口中辯答道:“父親教訓的是。隻是兒子見那些東西雖珍貴,但一來不是尋常人家裡麵使用,二來尋常人家也見不得其中的好,若大張旗鼓百般鄭重地送來,指不定反倒打了哪裡的眼,叫人惦記了去。因此隻請了伯父家的張教練帶了小義哥兩個人,連同家書一起送回來。現在回想,果然是太過膽大,以後必不敢再似這般決斷魯莽的。”

章望聞言臉色稍霽,溫言道:“知道魯莽便好。你年輕,也不曉得輕重,若真打誰的眼,豈是你這點小算計就能蒙混得過?好在你伯父家張教練是厲害的,兩道上都有名頭交情,彆人又要看你伯父的臉麵,才到底不曾有什麼閃失。以後,可莫再要這般聰明才好。”

章回聽了,知道自己疏失,臉上不免現出幾分羞慚。章望見他如此,臉上倒不由重現出笑容兒來,揮手叫他起身,又叫身邊來坐。章回行了禮,這才往他指的凳子上側身坐了半邊。

等他坐好,章望才溫言道:“其實這一件事,你已經開口向你大伯父指定地要了一個人,既還有不放心,就該再問他要上四五個,哪怕七八個來又算什麼?他家又不會便短了這幾個人手。又是這一等得臉的美差,哪一個會不樂意?且要知道你大伯父與我們兩家原本最好,他讓你安排點人,也是給你權柄、讓你施恩。你隻點了一個,錯並不錯,卻未免顯得生分了。”

章回這才明白過來,慚色道:“總是兒子自作聰明,以為少勞動幾個人就是好的。”

章望笑道:“知道了,以後都改過,那便好了。”指著旁邊炭爐茶壺,說:“才回來,就一番教訓,可讓我也口乾了。你倒一杯茶來,算是認錯。”章回忙恭恭敬敬斟茶、奉杯。章望接了茶,喝了一口,又笑道:“這就行了。你也與你自家倒一杯吃了。這屋裡雖暖,你從外麵回來,心口還是風吹的涼,熱彤彤一杯下去也不容易招病。再定定心,我還有其他的話問。”

欲知章回父子說了些什麼,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這廂章回跟著陳氏,先到東府的上房。果然章霂已經自外麵回來。章回忙拜見二叔祖。章霂聽他從母親吳太君處來,先起身問了母親安好,這才笑吟吟問章回南京親戚情形、金陵城裡近來的事故人情。聽到章回說起在黃幸家裡見到林如海,章霂點頭道:“我說呢!前幾日連書信帶禮物送了一大船來。說是賀你父親的生辰,卻是家裡一個不落地都有一份心意。就往年年節也沒這樣鄭重。惹得老太太也喜也歎,又想起林姑太太生前,哭哭笑笑鬨了好半天,還嚷著說一定是有什麼不好,才突然做出這等異常舉動,非得讓命人立即到揚州問個明白。總算第二日你的信就到了,說了他在南京,身上雖有些病症,卻有幸大爺盯著給延醫用藥並靜養。老太太這才暫時放了心,但還是說等你父親這生日做完,家裡稍稍能騰出手來,就立刻打發人往南京或揚州去實實在在地探望一回才好。”又問:“你林伯父到底是個什麼病症?現在身子如何?你回來時,他身上可有安好些?”

章回答道:“侄孫醫理上不大通,不知道究竟細節。隻是聽會診的巢大夫、馬大夫幾人都說,林伯父是常年操勞,又屢經離喪,憂煩悲鬱煎心,再加平日不重保養,終於致使損傷了根本。於是藥方都以溫補為主,培元養氣,但頭一條的還是平日裡的寬心保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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