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不知道有多少的記者來到了這裡, 雙人的病房已經被這些記者們擠得沒有了落腳之地, 外麵的人還在不停地往裡麵擠著, 為了獲得足以吸引人眼球的新聞, 他們無所不用其極, 拚命地朝著這間已經塞滿人的房間裡麵擠。
“任素媛, 你對你經曆的這些事情有什麼看法?”
“任素媛, 為什麼那個人隻傷害了你, 而沒有傷害其他的人?”
“任素媛, 那個人已經懺悔了, 他說他不是故意的,他喝多了酒, 神誌不清, 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任素媛,所有的人都說按個男人是個好人,老實本分樂於助人,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對你出手的。”
“任素媛……”
“任素媛……”
一個又一個尖銳的問題從他們的嘴裡麵拋了出來,明明受到傷害的人是她, 明明險些要被折磨死的人是她, 明明躺在病床上麵,到現在都無法下床的人是她。
為什麼這些人都看不見她所受到的這些苦難?為什麼所這些人都去為那個凶手來開脫?為什麼這些人都說那個凶手很可憐?為什麼這些人要在她的身上找理由?為什麼這些人會說因為她做了什麼, 所以才會遭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
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錯,明明她隻是做好事兒, 明明做錯事兒的人是那個可惡的凶手, 為什麼這些人要來找她, 要來逼問她,要讓她去原諒那個將她弄成這個樣子的凶手?
這些人明明都長著人的樣子,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可是為什麼他們卻沒有一顆人類該有的心?
為什麼要去同情犯罪者?為什麼要去說犯罪者是一個好人?
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病房裡麵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聞訊而來的任東勳和美姬拚命地想要擠進來,保護他們的孩子,他們的素媛,可是那麼多的記者,任由他們尖叫哭喊,卻沒有一個人想要讓開位置,讓這對擔憂女兒的父母去往女兒的身邊。
短短的十幾米的道路,硬生生地被這些想要搶奪爆炸性新聞的記者們到變成了天塹。
“讓開,你們讓開啊,我們素媛已經這麼可憐了,你們為什麼還要這麼對待她?!”
任東勳拚命地撥開人群,想要來到左思的身邊,美姬已經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給那些記者磕頭。
“我求求你們,不要這樣,我求求你們,不要在傷害我的素媛,我求求你們了……”
她的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祈求著那些人,想讓他們放過她的素媛,可是在龐大利益的驅使之下,他們已經失去了人性,無數雙眼睛從不停磕頭的美姬身上掃過,卻沒有一個人讓開一條道路。
為什麼要讓開呢?痛苦的又不是他們,受傷的又不是他們,這樣的新聞足夠勁爆,足夠吸引人的眼球,隻要發出去,說不定他們就能升職加薪,這是關係到他們切身利益的事情,其它的事情,又與他們有什麼關係?
反正所有的苦難不用他們承擔,反正那個被虐待的不成人形的孩子與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沒有一個人是因為關心任素媛而來到這裡的,他們每個人都像是聞到味道的禿鷲,想要從她這個獵物的身上撕下來一片片的血肉。
他們毫無善念,對她這樣的孩子,這樣的受害者,他們的心裡麵卻充斥著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覺到的惡意。
一個人的惡意不算多,兩個人的惡意也不算多,可是當這將近百人的惡意堆疊在一起,便形成了幾乎能將人吞噬殆儘的浪潮。
他們迫切地想要知道,任素媛在遭受到磨難的那一刻,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景。
左思睜著眼睛,黝黑的瞳孔之中沒有一絲光亮存在。
任素媛已經身在地獄,他們這些人卻迫切地想要將她朝著地獄最深處推去。
若是不能身臨其境,又何談感同身受?
他們不是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麼?
他們不是想要知道那一刻她到底遭遇了什麼?
那邊如他們所願。
左思閉上了眼睛,她的身體內部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整個醫院的陰氣和怨氣源源不斷地朝著她的身體之中湧去,她現在的靈魂和身體的強度不足以支撐她吸納這麼多的陰氣和怨氣,因為吸收的力量過多,她的身體有些支撐不住了,先前已經愈合的傷口崩裂開了,殷紅的血液從傷口處湧了出來,很快便將她睡著的床鋪染成了紅色。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身體深處湧出,很快便蔓延至四肢百骸,噬骨的疼痛啃噬著左思脆弱的神經,即便是忍耐心極強的左思,也受不了這樣的疼痛。
“啊!!!”
淒厲的慘叫聲從左思的口中傳了出來,與此同時,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原本黑色的瞳孔已經變成了妖異的紅色,濃鬱的黑色霧氣噴湧而出,很快便沒入到了這些瘋狂的記者體內。
那個德瑞小鎮地下的小醜,最擅長的便是製造幻境,讓其他的人看到幻境,而吞噬了那個小醜的左思也同樣獲得了它的能力。
你們不是想要知道那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你們不是想要親眼看看任素媛遭遇了什麼事情麼?
那麼來吧,她已經身在地獄之中,既然你們那麼想要看地獄的模樣,那便來吧,跟著我一起,體會一下地獄的樣子。
黑色的霧氣將那近百名記者包裹在其中,左思將任素媛的記憶通過黑色的霧氣呈現在他們的麵前,在霧氣凝聚而成的幻境之中,他們會成為任素媛,遭遇與任素媛一模一樣的事情。
你們不是想知道麼?
那麼,我便如你們所願。
任東勳還在拚命地朝著左思的病床邊擠過去,原本那些阻擋著他前進的記者們突然不再動彈了,任東勳看了那些記者們一眼,發現他們全都閉上了眼睛,像是睡著了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