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血經(1 / 2)

對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元煊心裡是悶著氣的,世上沒有刀出了鞘不見血的道理。

她如鯁在喉,元家人除卻上頭那個所謂天子,其他人骨子裡是撻伐四方的熱血,如今困在這洛陽城裡,連伸個手都要問過上頭的意見。

壯誌難酬,饑飲豺狼血。

等回了公主府,她已經平複了下來,淡淡問了一句,“驢車上都裝的什麼?”

鹿偈知道這是要讓人登記造冊入庫的意思,轉頭領著人去了,她沒怎麼見識過好東西,還得叫竇嫗一道。

元煊見鹿偈出去了,把華嚴經攤開來,洗手焚香來抄經。

今日河間王送禮,倒叫她想起來南邊信佛的皇帝叫人抄血經的事兒,這才能投太後的愛。

寫著寫著,鹿偈進來,一眼瞧見公主在抄經,一時不敢打擾,隻上前,卻見那上頭一片猩紅,佛香下隱隱有奇異的鏽味。

長公主抄的血經。

她心裡咯噔一下,從前從未見元煊這麼乾,定睛去看,桌上果然放了小爐子,上頭一個清淨器皿,抄血經要從十指端刺出鮮丹,養以溫火,澄去白液,才算取其純真。[注1]

鹿偈呼吸不穩,強自鎮靜,張了張口卻不知說什麼。

她是被公主提到跟前,親自教了認字的人,從千字文教到華嚴經,一個字一個字學,每次見著字,都忍不住覺得那是長公主的恩惠。

可這是頭一次,她覺得字是那樣的刺眼,叫她渾身都在顫。

元煊聽到了鹿偈的抽氣聲,也沒抬眼,這東西乾得快,她不能浪費。

她今天在太後麵前告了那群人一狀,雖說也是太後讓查的,可城陽王連夫人無故垂淚都記在心裡,針對了廣陽王這麼多年,更何況是早結了梁子,如今又捏著他的一點把柄的公主。

太後白日裡自然還偏著她,到了晚上鄭嘉一吹枕邊風,再將太後心思吹得回轉過來,受苦的就是她。

如今她手裡頭真能動用的隻有兩個世外之人,一沒有兵權二沒有人心,一切都剛剛起步,皇帝親信這邊剛剛安撫下去,她不能被太後一黨的人填了火坑。

這個年要真想安生地過,那她隻能好好供著太後。

翌日一早,河間王就跪在了太極殿門口,一是請罪,二是叩謝皇帝太後的仁慈。

他昨日見了熟麵孔的侯官,聽得一句話,人已經癱軟了。

元瑞心裡清楚,他的確壞了事,上一回打仗他棄兵而走,差點被從宗室中除名,因此他這回格外賣力,就等著掙一回軍功,誰承想長孫冀總是不同意他的意見,害得他兩次冒進,死傷不少。

聽侯官的意思,皇帝是不想留他了,這怎麼好,能壓得住皇帝的隻有太後,長公主既然給她想了法子,他自然要緊緊抓住這最後一根稻草。

人頭都要落地了,再貪也沒用了。

侯官早知道怎麼從這些肥豬身上刮油,自然是把情況說得嚴重十分,本來要革職的說成抄家入獄,本來性命無憂的就說上頭要他人頭落地,這一通好嚇,便無有不從,什麼都掏出來了,隻求保住一條命。

今上在位以來,朝局動蕩,上頭真正管事兒的人總在變,專為天子耳目暗刃的侯官也在不斷大換血,到如今就格外不成氣候,除卻太後之外,隻有長公主成了執掌他們的人,如今能用他們,他們自然沒有不儘心的道理。

長公主說一半家財,河間王被侯官一通嚇,跪在玉階上時,隻說是全部家財奉上,其中自然不包括他見不得人的私產。

皇帝不明不白地得了這信兒,心裡頭忍不住地感慨,什麼叫忠臣,這才叫忠臣呢。

宰相們齊聚一堂,聽得河間王這一番動靜,看著上首的皇帝,七嘴八舌論起河間王的去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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