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跳躍太大,我一時間沒跟上思路。
“梅麗爾打過,”我誠實回答,“我隻在她打遊戲時看過兩眼。是那個潛行遊戲嗎?也是小島秀夫做的。”
“《死亡擱淺》裡也有潛行元素哦。”
洛基娃娃一句話說完,我背包裡的BB躁動了起來。
它發出所有嬰兒都會發出的“哢哢”抗議聲,我生怕BB當街哭出來,趕忙把手伸進背包裡拍了拍培養皿以示安撫。
“看來就是這裡了。”洛基娃娃提醒。
我抬頭,發現自己循著BB感應的方向,已經走過了整整一個街區,停在了垃圾處理點前。
現在已經過了垃圾處理點的下班時間,垃圾車早就走了,偌大的平地空空蕩蕩。
我深吸一口氣:“怎麼辦?”
棉花娃娃:“屏住呼吸。”
我下意識遵從。
就在我憋住氣的瞬間,空蕩蕩的平地突然變“滿”了。
沒有鬼影,沒有幻覺,我的眼前依舊什麼都沒有,但我就是感覺到垃圾處理點充滿著“那東西”的存在。
頃刻之間,我的後背就開始發麻。
“你想知道我問出了什麼?靠近‘那東西’你就知道啦。”
伴隨著洛基的話,我前跨一步。
我隻能“察覺”到“那東西”的存在,但背包裡的BB明顯比我更為敏銳。
每當我靠近“那東西”時,它都會躁動起來,待到我壓低腳步聲離遠一點,它就會立刻恢複平靜。
“憋不過氣,就用手捂住嘴巴。”
原來這就是洛基剛剛提及潛行元素的原因。
梅麗爾很期待《死亡擱淺》,所以她按著我把所有的宣傳預告都看了一遍。
遊戲裡的主角,確實就是如此行動,規避怪物的。
沒想到電子遊戲之神還把這套運用到了現實當中。
我順著BB的警告,最終停在了巨大的垃圾集裝箱後方。
這下,連我用肉眼都能看到“那東西”了。
祂確實還沒成形,懸掛在集裝箱後方的不是似光似霧的實體,而是某中力量。
我停了下來。
洛基娃娃手腳並用從我的衛衣帽子中爬出來,沿著我的手臂一路下落,然後攀住了我的手腕。
在娃娃扒住我的瞬間,我再次感覺到了之前洛基用來甩飛同學的那股力量。
冥冥之中,我分明感受到麵前“那東西”的力量,和洛基的神力是相對抗、完全不同的。
“抬手。”
我照做了。
娃娃掛在我的手腕邊沿,我的手指慢慢向前,觸及到“那東西”本身。
相接觸的時候,背包裡的BB發出一聲警醒。
而後空蕩蕩的平地無端卷起強烈的風,我試圖後退,但麵前“那東西”卻好似拉住了我。
強風從下方卷到半空中,倒灌過來的冷空氣讓我再次屏住呼吸。
就在我憋住氣的下一刻,再次抬頭時,“那東西”出現了。
不是折射光芒的汽油,不是似光似霧無的神秘物質,而是一個透明的,介於存在與不存在之間的人影。
我心底一顫,氣息鬆開。
隨著一口濁氣吐出來,“那東西”再次消失不見。
而後來自祂的力量與洛基借來的神力融為一體,隨著棉花娃娃鬆開我的手腕,那股力量順著我的指尖進入了我的身體。
我驚得險些跳起來:“這,這,這怎麼回事?!”
棉花娃娃:“快把力量給BB!”
我聞言二話不說,把手再次貼到背包裡的培養皿上。
背包裡原本就發光的培養皿更是又亮了幾分。
而培養皿裡的BB,循著我的手指抬起了頭。
看起來足月的胎兒好奇地眨了眨眼,而後向著我的手掌方向伸出了自己小小的手指。
隔著培養皿,它的手指與我的手指相碰。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進入我身體的力量徐徐離開,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最終進入了培養皿內。
待到力量消失殆儘時,莫名其妙出現的強風也不見了。
背包裡的BB又一次“嘎嘎”笑了起來。
清脆的笑聲過後,培養皿的光芒消失,BB停止了活動。
“活過來”的模型,再次恢複為收藏品的樣子,怎麼看都是由塑料和樹脂製成的擺設。
好像剛剛它發光、哭笑,都是我的錯覺一樣。
“新神們的思路很簡單——能感知到的能量,就能捕捉到。”
這個時候,洛基才緩緩開口:“能捕捉到的能量,就能收集和儲藏。所以他們花了很長時間去檢測‘那東西’出現時的數據,最終製造出了能收集‘那東西’能量物品。”
然後棉花娃娃指向我反背在胸前的背包:“就是BB。”
“但這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能吸收‘那東西’的能量有個前提,前提就是操縱BB的,得是神。”
娃娃的話語落地,我愣了愣。
“恭喜你哦,妮可。”
洛基娃娃爬到我的肩頭,語氣裡很是得意:“這就是我打聽出的結果——”
“你確實是一位神。”
25
現實體驗一遭《死亡擱淺》的遊戲流程,竟然還有意外收獲。
洛基說,隻有神明能與BB相連後,才能轉移“那東西”的能量。
通過這一條件,足以證明我確實是個“神”。
然而……
如今的舊神早就失去了神力,是不是神,倒是並不影響我的日常生活。
神也要考試,想上哈佛,還得靠自己努力。
開學三周後,知識競賽的初賽開賽。
刷了幾個月的題庫,連我這中學渣都能保證對題率80%以上,小隊六個人都相當自信。
因此,在初賽筆試下成績的當天,我們直接去了披薩店。
赫爾墨斯掏腰包請客,競賽小隊就在披薩可樂與歡聲笑語中迎來了以第三名通過初賽的好消息。
“萬歲——”
“不出意外!”
“合作愉快!!”
我一口氣灌進去半杯可樂,然後心滿意足地往後仰靠在披薩店的沙發上。
太好了!
好幾個月的突擊做題,總算沒有白費。
而且……
我又忍不住拿出手機,偷偷看了一眼公布的成績。
我的個人成績竟然還不差!競賽小隊有六個人,我竟然排第三。
前兩名是潘多拉和梅麗爾兩個學神,比不過很正常。重要的是,我與梅麗爾隻差了五分。
五分,也就是兩個選擇題的差距。
我和梅麗爾當了十年同學,分數從沒離她這麼近過!
太滿足了,原來這就是努力學習之後換來的成就感嗎。
對此,梅麗爾也很開心,潘多拉卻流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
“就這?”
她往我身邊一坐,塞給我一塊披薩:“一共就六個人,墊底的還是洛基,有什麼可自豪的。”
我:“笨蛋的快樂你不懂。”
潘多拉:“你——”
她話出口,視線轉了一圈,壓低聲音:“你可是阿瑞斯的女兒,又確定自己是神,能不能出息一點!”
是了,潘多拉也知道我帶著BB出門的事情。
主要是洛基不會瞞著赫爾墨斯,赫爾墨斯自然也不會向潘多拉隱瞞。
而且潘多拉本身就是舊神中的一員,現在我們關係也不錯。
“你竟然在意這中事情。”
不過,叛逆少女潘多拉,對我暗地的慶幸表示出非常直接的不爽。
“宙斯那個老東西,不管你是不是神明,他選中了你,不論如何你都會被趕鴨子上架,”她冷哼一聲,“對此我可是有豐富的經驗。”
可不是嗎。
神話裡的潘多拉就是因為宙斯的授意而被創造出來。
想想看,好端端一個小泥人,捏出來是為了給人間製造災禍。
也沒人問過潘多拉願不願意接受這個“宿命”啊。
而且……
我回想起神話故事,不由得多看了潘多拉兩眼。
雖然她是藍色頭發——據說漂染的顏色很容易掉色,才認識兩個多月,潘多拉就把自己的七彩頭發換成了鮮明的天藍,還經常化著不良學生的濃妝,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她確實也就是十六七歲的模樣。
希臘神話裡的潘多拉,可是有丈夫的。
“那你現在……”
不是我八卦,而是十六歲少女有過婚姻史,誰不會好奇啊!
我艱難斟酌字句:“你現在讀高中,你的婚姻……怎麼辦啊?”
潘多拉:“哦。”
她倒是不介意我直接問。
“埃庇米修斯和他哥在一起呢,好像還在希臘忙著什麼政府工作,”潘多拉懶洋洋地開口,“紐約州不允許未成年結婚,我倆是沒戲了。”
“他,他不是人挺好嗎?”
“是啊,人不錯,”潘多拉冷淡評判道,“當年對我很好,很感謝他。”
“那——”
“無所謂啊。”
我一張口,潘多拉就知道想問什麼。
“都過去這麼多年,談戀愛後分手,結婚後離婚,都很正常的吧?一千多年過去,再熱情再恩愛的夫妻都會相看兩厭。
“況且那時候的夫婦,有幾個是因為愛情在一起的?父權製奴隸社會,老婆還不都是坑蒙拐騙偷搶來的。如今進入法製社會,強行擰在一起的繩子,也沒必要在一起。”
也,也是哦。
彆的不說,起碼宙斯自己就隨意劈腿,還要亂點鴛鴦譜。
一千多年過去了,像埃庇米修斯和潘多拉這樣,能說句人不錯,感謝他,估計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潘多拉也打開了八卦的話匣子。
她捧著可樂,繼續說了下去:“我給你說啊,妮可,也就哈迪斯和他老婆依舊恩恩愛愛,現在大部分舊神,離婚的離婚,分居的分居,宙斯和赫拉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十九世紀的時候他們還在英國,英國很晚才允許夫妻離婚,為了早些和宙斯離婚,赫拉甚至移民去了歐洲來著。”
我:“……”
赫拉和宙斯離婚了!
我震驚地瞪大眼:“你認真的?!”
潘多拉:“你不知道?”
我確實不知道!
宙斯那個老家夥,一年半前才出現在我家,那會兒我都快初中畢業了。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知道自己多添了個孫女這回事。
連宙斯都這樣,更遑論赫拉。
“我都沒見過天後赫拉,”我說,“沒想到竟然離婚了。”
“你也沒見過?”
潘多拉同樣很震驚:“赫菲斯托斯被嫌棄也就算了,她連阿瑞斯都不見?”
我:“宙斯倒是時不時會來蹭飯。”
潘多拉又是哼了一聲:“當年他也經常來我們家,赫菲斯托斯性格很好,免費讓他蹭吃蹭喝半年。”
我:“……”
半年!
我現在明白老爸為啥見到自己親爹就朝他掄扳手了。
“最後是我報警趕走了他,”潘多拉說,“反正他也拿不出親子鑒定來證明自己是赫菲斯托斯的父親。”
我也這麼威脅過宙斯,果然大家思路都是一樣的。
“所以說。”
潘多拉語重心長:“妮可,也彆把什麼神不神的放在心上。你想上常青藤是好事,但要是不想,也彆聽宙斯拿那套大理論誆騙你。他成日劈腿偷情強搶民女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會不會給彆人帶來災難啦?男人就是不行。”
等一下,感覺話題已經歪了。
然而過來人潘多拉,依舊沒有停下。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單身生活很爽的!談戀愛可以,千萬彆一時衝動踏入婚姻的墳墓。你要是成功拿到哈佛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就好好學習、努力賺錢。反正神不會老也不會死,有錢且永遠年輕的日子有多快樂,以後你就懂了!”
等一下,話題真的歪了!
難道問題的關鍵不在於,神明靠信仰誕生,然而我卻不是嗎?
如今的潘多拉就差把“及時行樂”四個大字掛在臉上。
潘多拉的快樂哲學演講進行到一半,她還意猶未儘呢,赫爾墨斯擠了過來。
“死丫頭,”他笑嘻嘻地擠進我們兩個中間,“彆帶壞真正的小孩子!”
“要說帶壞,也應該是你帶壞吧。”
潘多拉很不客氣地回道:“說洛基是個破壞狂,我看你也沒好到哪裡去。”
說完她轉頭看向餐桌。
“梅麗爾!”
潘多拉起身:“夏威夷披薩留我一份。”
她前腳一走,赫爾墨斯後腳湊過來。
“妮可,”他悄聲說,“洛基和幾個新神攛掇的東西,放在你家了吧?”
啊?
什麼東西?
我茫然了瞬間,而後意識到,赫爾墨斯說的應該是BB。
回想起放在我書架上的胎兒模型……
好吧,有過一次共同冒險的經曆,BB還在其中幫了大忙,我倒是不覺得它有多麼可怕了。
“是啊。”
我如實回答:“怎麼了?”
赫爾墨斯:“如果宙斯來問,你可千萬彆告訴他。”
我:“……”
赫爾墨斯見我表情微妙,頓時直起腰板。
“你放心,”他信誓旦旦允諾道,“我肯定和你一夥。宙斯和洛基也不是百分百利益一致,我敢打賭,這件事洛基肯定沒告訴我那個便宜老爹。”
“你的意思是?”
“也不是所有舊神都能接受與新神打成一片,所以他們要是特彆在意——”
赫爾墨斯的話沒說完。
披薩店的正門推開,門上的鈴鐺“叮叮”一響,麵向大門的赫爾墨斯驟然停下了嘮叨不停的嘴。
我立刻扭過頭。
走進來的是一名非裔青年。
他皮膚黝黑,身材瘦削,看上去二十七八歲的模樣,穿得極其板正,完全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至少比穿上高定依然滿身市井之氣的赫爾墨斯強上許多。
青年環視四周,最終視線停留在我們這一桌上。
而後他直接邁開長腿。
最終青年停在了我們的桌前,客客氣氣地摘下帽子。
“請問,”他開口,“你們當中哪位小姐是妮可·霍克?”
我怔了怔,舉起手:“你有什麼事嗎,先生?”
非裔青年點了點頭,自報家門:“我叫本吉。”
赫爾墨斯的表情微妙地發生變化。
“怎麼。”
我悄悄戳了戳赫爾墨斯:“他也是舊神?”
在沙發上,我與赫爾墨斯肩並肩而坐,幾乎是咬著耳朵說話。
饒是如此,本吉卻因為我的話揚起笑容。
“不,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當著競賽小隊所有人的麵,他語焉不詳:“不過為了方便你理解,你可以當我是。”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
他……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舊神。
卻可以當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