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敢吐槽潘多拉,但我真的不敢吐槽阿芙洛狄忒。
她帶著我與梅麗爾風風火火離開學校,上車之後直奔當地商場。在某個中檔的青春品牌專賣店直接包場。
我偷偷看了一眼吊牌價格,竟然不太貴。
這……
阿芙洛狄忒可是一身奢侈品牌。彆說服裝首飾了,估計她塗的指甲油都夠買我半年衣服的。
而這家專賣店,完全是我能消費得起。
不掉價嗎?
感應到我詫異的模樣,阿芙洛狄忒屈尊紆貴地往店長搬來的椅子上一坐,冷哼一聲:“我送你們兩個一人一套古馳迪奧香奈兒,你們敢穿去學校嗎?”
當然不敢了!
“彆以為隻有有錢人才配時尚,”阿芙洛狄忒冷冷道,“這世界上又不是隻有有錢人穿衣服。”
“沒錯。”
阿芙洛狄忒的男助理拍馬屁附和道:“所謂的時尚,也就是頂尖設計師展示元素,然後大眾追隨罷了。今年流行方格圖案,高定用得上,快消同樣也用得上。”
話是這麼說。
那你倒是把身上華而不實的高檔品牌換成快消品牌啊!
我在心底瘋狂腹誹,看阿芙洛狄忒不當場把你開除了。
不過……
她這麼說,到底是為了照顧我和梅麗爾的生活。
能讓愛與美之神考慮到這個程度,我多少有些惶恐。
“謝謝你。”
趁著助理幫手足無措地梅麗爾選衣服,我壓低聲音對阿芙洛狄忒開口:“你完全不必要做這麼多。”
端坐在椅子上的阿芙洛狄忒,這才正眼看向我。
不得不說,美人乾什麼都是美的,哪怕她態度尖酸、說話也不客氣。
可是當阿芙洛狄忒緩緩摘下墨鏡,以慵懶姿態半靠在椅子上時,那真的是任誰也生不起氣來。
她抬了抬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徐徐展開,剔透的眼眸在我身上流轉片刻,而後無可挑剔的麵孔中浮現出幾分懷念的神色。
“阿瑞斯,還好吧?”阿芙洛狄忒輕輕問。
“……”
該來的總會來的。
和親爹的老情人單獨交流,總覺的哪裡不對。
這也是為什麼,我不想與阿芙洛狄忒見麵。
但她問都問了。
“呃,”我想了想,“你聽說過拉撒路項目嗎?”
“什麼?”
好的,她不知道。
“那他挺好的。”
我簡單地說:“我們的生活很簡單,但也很充實。”
既然不知道,就彆把我爸失去靈魂的事情告訴她了。
而且,阿芙洛狄忒也並不是真的在意我會回答什麼。
她有著美人慣有的自我中心性格,隻是出了口氣,用手肘撐住額頭。
“真是沒料到,”阿芙洛狄忒感慨道,“會走到今日這般模樣。”
我不知道她說的是阿瑞斯,還是她。
或者是他們兩個,或者是整個希臘神係的命運。
我接觸的舊神裡,不乏懷念過去榮光的存在,但沒有一個人會像阿芙洛狄忒如此萬般感慨。
大概和她的故事也有關係吧。
雖說為愛與美之神,而且情人眾多。但希臘神話裡的阿芙洛狄忒,始終擺脫不開男男女女、婚喪嫁娶,以及為此延伸出的同性競爭和異性坑害主題。
現在不一樣了。
我又不禁偷偷看向阿芙洛狄忒:“那你好嗎?”
阿芙洛狄忒歪了歪頭:“嗯?”
我:“我怎麼也要回去和我爸說,今天碰到了你。”
阿芙洛狄忒用塗著漂亮指甲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長發。
“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淡淡開口:“沒有我追不上的潮流,沒有我發現不了的美。連新神那側最神秘的流行之神都和我一拍即合。當時尚雜誌的主編,不過是我在巴黎搞了百十年的設計有些累,過來放鬆一下罷了。我現在自己的攤子,還是芙蕾雅在管呢。”
好家夥,希臘美神與北歐美神強強聯合。
我就不問她和芙蕾雅搞設計時的人類姓名了,怕三觀碎裂。
“現在我想睡幾個小帥哥,就睡幾個小帥哥,”她說,“開心的話,年輕姑娘也有的是。還能怎麼肆意自由?當神的時候我可沒那麼快樂,還得看男人的臉色。”
這……確實。
哪怕阿芙洛狄忒說話時帶著揮散不去的傲慢和冷淡,可我依舊能聽出來,這番話語發自真心。
“可惜就是潘多拉那個小丫頭。”
然而說到這裡,阿芙洛狄忒話鋒一轉,頓時恨鐵不成鋼起來:“有大把好資質,卻不務正業,氣死我了。”
我:“人各有誌嘛……”
我倒是覺得潘多拉現在活的也很快樂。
然而我和稀泥,卻換來阿芙洛狄忒一個嚴厲的眼神。
“你也是。”
她數落完潘多拉,開始數落我:“穿的這麼土,不怕給阿瑞斯丟臉嗎?!”
我:“……”
你要是見到我爸,肯定就不覺得我丟臉了。
不管他過去多威風,現在就是個出門連拖鞋都懶得換的單身直男好不好!
但時尚界的女魔頭訓話,我是不敢反駁。
“快去讓湯姆幫你也選幾套衣服。”
她訓斥道:“給你們搭配,不是要你們享受現成的,而是要模仿學習。你和你朋友底子都不太差,買幾本穿搭雜誌就足以改變形象。現在的小姑娘,要麼就身材焦慮到心理問題,要麼就邋裡邋遢不修邊幅,怎麼這麼愛走極端。”
哇,這還能賴我們嗎。
也不知道身材焦慮是哪個地方帶起來的!
阿芙洛狄忒話音落地,自己又補充了一句:“時尚圈是時尚圈,普通人是普通人,你們瞎摻和什麼!”
行,你美,你的說對。
我悻悻轉頭去找阿芙洛狄忒的助理。
雖然助理又娘gay又愛拍馬屁,但他能當上美神的助理,多少還有兩把刷子。
如阿芙洛狄忒所言,她的助理幫我挑了幾套完全不同的衣服:運動風、淑女風,還有正式服裝以及居家休閒款。
今後買衣服,照著這個標準穿搭,基本不會出問題。
但是——
一下子買了四套衣服。
就算這個品牌我承擔得起,這也太奢侈了吧!
我心驚膽戰地看著櫃姐打包好衣衫,吞吞吐吐地對阿芙洛狄忒開口:“那個,女士,我,我該怎麼把把錢轉給你……”
阿芙洛狄忒又是一聲冷哼。
“誰要阿瑞斯那點臭錢,”她說,“省省吧,再怎麼說,我和你也有血緣關係,給你買衣服怎麼了?與其計較這個,不如想想你在返校節舞會怎麼出風頭,要是丟了人,小心我找你麻煩。”
“……”
至於嗎!隻是一個舞會而已啊!
我要是說我其實沒打算參加返校季舞會,也許會被阿芙洛狄忒現場謀殺吧。
阿芙洛狄忒說完這話,看我心虛的表情,似乎是覺得自己言重了。
她的語氣又緩和幾分:“行了,拿了衣服回家吧,你們兩個的尺碼我讓助理記了下來,後天就把禮服送過去。”
說完他看向自己的助理。
“給她們叫輛出租車。”
等到我和梅麗爾一人手提一大堆衣服在街頭等出租車時,我還有點不切實際的感覺。
美神親自安排服裝什麼的……好玄幻。
“返校節,”我幽幽開口,“你參加嗎?”
“參加吧。”
梅麗爾也有點沒反應過來:“都有人送衣服了,不參加白不參加……發型化妝可以請麥琪到咱們家來,稍微幫一下忙?”
也,也是。
她都能自己染頭發畫煙熏妝,普通妝容自然不在話下。
隻是……
“舞伴該怎麼辦?”
我拋出一個嚴峻的問題:“距離舞會還差幾天而已,咱們兩個可什麼都沒準備啊!”
…………
……
“舞伴?你竟然在糾結舞伴的問題?”
第二天中午,校園餐廳。
洛基聽完我的擔憂後很是意外。
他抬起深色眼眸,俊朗的麵孔中浮現出微微茫然:“不,不對,你甚至考慮放棄參加舞會,那我怎麼辦?”
我:“……”
和你有什麼關係啊!
我比他還茫然:“你邀請我了嗎?”
洛基怔了怔,而後“阿拉貢”的表情慢慢裂開。
他往後一仰,捂住心口,黑發之下的五官擺出恰到好處的心碎模樣。
“妮可,我不邀請你,還能邀請誰,”他說,“難道你要我邀請彆的女孩去參加返校節舞會?我是默認咱倆會一起去,才沒有開口。”
“……”
那就找補吧!
前麵關於返校節的事情半個單詞都沒提,我懷疑洛基就是直接忘記了。
也就他忘記之後還能反過來責怪我,好像我才是辜負他一片深情的樣子。
“我為什麼非得和你一起去。”
我翻了個白眼:“我去邀請路易斯也不邀請你!”
路易斯骨折後剛剛能離開床,他說要坐輪椅來湊湊熱鬨。
“得了。”
見自己表演無效,洛基隨即失笑出聲。
他趴在桌子上,笑容滿麵地看著我:“你去找彆人,彆人還不敢答應呢。”
說著,洛基伸出一隻手,往我的額頭一點。
“不管你怎麼想,妮可。”
北歐的謊言之神洋洋得意。
“在大家眼裡,你可是和我‘打的火熱’,是校園模範情人來著。”
“你——”
“咱倆綁定在一起了,而且還要綁定四年。”
他說。
“不滿意,就忍著吧。”
30
返校節舞會當天。
“快走,你還能一輩子不出房門不成?”
“哎哎,等等——”
我一個踉蹌,被潘多拉推出了臥室。
客廳裡,我爸和費爾南多都在。一出門四道目光直接掃過來,搞得我前跨幾步,穩住身形後,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費爾南多靠在沙發上,轉過頭,當即吹了一聲口哨。
我:“你住口!”
費爾南多咧開嘴:“我還沒說話呢。”
不用他開口,我都知道我的教父要說什麼——他總是一副風流浪子的模樣,肯定要拿年輕時搭訕的話來調侃我了。
甚至是我丟失靈魂的老爸,在觸及到化好妝、換好禮裙的我後,也難得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不得不說。”
費爾南多煞有介事地點頭:“美神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我拎了拎裙擺,忍不住嘀咕道:“明明是美神小助理的眼光。”
給高中生挑選返校節禮裙,自然不需要阿芙洛狄忒親自上陣。是她的男助理挑好衣服後,送到了我家。
禮裙也很簡單:希臘風,白布料。沒有多餘的裝飾,也沒有繁複的花紋,嶄新的布料除卻腰際用綢帶一收之外,基本是一垂到底。
潘多拉就禮裙為我上了一個很乾淨的底妝,頭發盤起來後用綠橄欖形狀的發帶束起來。
希臘風的禮裙穿給阿瑞斯的女兒,倒也算應景。
“時間過的真快。”
費爾南多欣慰地感歎道:“我老是覺得,昨日的妮可才到我腰際,如今已經是個大姑娘,而且是美人了。”
潘多拉很是得意:“你誇獎沒用,誰要老頭子稀罕?洛基人呢?”
費爾南多挑了挑眉梢:“小丫頭,你這是以貌取人,洛基可不比我們年輕多少。”
“至少他是帥哥。”
潘多拉向來敢說:“你要是能恢複當年的身材,費爾南多,那誇獎多少還有些分量。”
我的教父大笑出聲。
他倒是不在乎潘多拉出言不遜,似是還想說什麼,話到嘴邊,門鈴響了。
“你們要的帥哥來了。”
費爾南多歪了歪頭,而後他還一本正經地拽了拽自己的夾克衣領:“這個時候,我作為妮可的教父,是不是該給他一個下馬威?”
我:“……”
你給的下馬威還少嗎!
我不禁回想起他拎著洛基如同審訊現場的畫麵,以及洛基後來提及費爾南多找上門的尷尬笑容。
不知道費爾南多作為神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但他作為人的時候……
現在我相信了,洛基嘴上沒門的什麼緝毒局臥底,可能是真的。
“我去開門。”
我拎著裙擺搶先一步:“趕時間呢。”
一開房門,站在走廊外的,果然是熟悉的臉。
我抬頭,觸及到洛基的目光,而後在他深藍色的眼睛裡尋覓到明晰的震驚。
他震了震,我也震了震。
正裝的阿拉貢是什麼概念?
瘦削卻高挑的洛基,一襲剪裁得當的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以及一雙長到過分的腿。
他把黑色的長發紮了起來,短短的馬尾攏在後腦,讓他硬朗且端正的麵孔更是一覽無遺。
再加上那雙永遠含情的眼睛……
洛基的藍眼睛始終盯著我,看的我都有些發毛:“怎麼了?”
“沒什麼。”
聽到我開口,他好像才回過神來。
北歐的神明闔了闔海一樣的雙眸,而後緩緩吐了口氣:“剛剛有那麼瞬間,我仿佛看到了屬於我的阿爾溫。”
阿爾溫就是《魔戒》中阿拉貢的愛人,是一位美麗的女性精靈。
我:“……”
對不起。
我真的沒忍住,對不起潘多拉的妝容和阿芙洛狄忒的禮服,當場翻了個白眼。
“洛基,你不是吧,”我忍不住攻擊道,“真把自己當阿拉貢了?”
洛基送給我一個好看的笑容:“就是這位阿爾溫有點凶哦?”
說完,他才越過我,視線投進客廳。
北歐神話裡的洛基,是眾神之王奧丁的義兄弟。所以嚴格來說,他和費爾南多是同輩人,身為宙斯兒子的我爸還矮他一輩呢。
所以他全然沒有見女伴家長的自覺,隻是頂著那張帥臉,保持著笑容:“如果沒問題,先生們,就請把兩位小姐交給我吧。”
潘多拉:“彆忙,我還得給梅麗爾化妝,你們先行一步。”
我爸突然站了起來:“稍等。”
洛基:“……”
彆說是洛基,連我都嚇了一跳。
我爸,他竟然向外人說話了?!
這麼多年來,除了我和費爾南多,我從沒見過我爸與彆人開過口!
始終坐在沙發上的老爹,起身之後走入自己的臥室。
外麵的我們各個麵麵相覷,誰也沒有從震驚狀態中走出來。
直至我爸從臥室走出,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把金光燦燦的長矛。
我:“……”
洛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