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想再問多少,在這種氛圍下他也知道自己近乎該緘口不言了,因為從中央大廳再度步入通往東門的甬道時,連他都感覺到了那種令人心悸的異常感。
頭皮發麻、身上的汗毛都要豎起、神經高度緊繃、雞皮疙瘩的反應劇烈。
這都是在腳步踏入這片區域後的即時反應,若某些怪力亂神的說法真實存在,那這種類似於報應的東西未必也來的太快了些吧?
難道這就是那個人口中所說的靈視反應的強弱嗎?
兩人在心底不約而同地閃回出這個問題。
隻是為他們所不知的是,這個時候布朗身上發生的這些變化和感應要比c更為劇烈,沒有實際量化的對比,也沒有所謂的心靈相通,他們到底該怎麼知道這種差彆呢?
“你能……感覺到嗎?”
這句話他卡在喉嚨裡問不出來。
就好像視線錯過她的身形,在這條道的儘頭有什麼在凝視一樣。
二人依舊在試探著緩步向前。走在前麵的c像是在碎碎念些什麼,這讓布朗沒來由地感到更加的不安。
“東門甬道一列的店鋪數量是十一座的話,按照先前的記憶反過來,計數應該用相反交錯的順序來記憶。”
“那現在的左一是騎具……右一是珠飾……”
“左二是服飾,右二是火器……”
跟在c的背後,布朗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但他不敢出聲打斷她的思路。
奇怪的是,這個時候c這副怪異的作態,竟反常地在這個氣氛裡顯得再正常不過。
她究竟在回憶些什麼?
“左三是詩歌,右三是……是什麼來著,雕刻……”
他們緩步來到了中央大廳向東門的第四家店鋪門前。
布朗身上的冷汗直流。
為什麼這兩家店的異常感會急劇地膨脹起來?c能夠獲知他這等同的感受嗎?
正因不知這些不對等的條件,這時候的他才會這樣心焦。
“先前那個盔甲兵可能是來自左七的中世紀複古館裡來的,右七是和阿爾伯特的店一樣的石膏館……那麼交叉反過來,左四是石膏館,右四就是中世紀複古館。在來時的時候這裡並沒有出過問題,繼續往前……”
“小心!”
布朗的斷喝隨著他推開c的背後遲一秒傳達過來,在她偏過頭的餘光裡頭,已經是在後身側卷來的熟悉的寒光盔甲探至。
c在被布朗推開後這簡短的回頭中,能夠體識的事實隻有這麼簡單一件,自己的五感在這裡已經沒有平日那麼敏銳了。
隨即而來的是一種近乎於惱怒的心情湧上,倘若是直接精神層麵的直接攻擊,那他們兩個誰都無法抵抗。
但這種看得見摸得著的下三濫手段,一開始就說出來的話,誰會不知道怎麼應付呢?
橫手,用撬棍隔開反身倒去的布朗跟那具盔甲兵之間的間距。
在他想進一步靠近自己之前,c選擇了主動迎擊,挑開了盔甲兵手中的劍筒,以側身狠狠地衝著盔甲騎士的正心撞了過去。
沒有人的機能、沒有確實的痛覺、不會因為受到擊打而陷入身體自我保護的硬直、不會因為窒息或是受傷過重而死亡。
這從最開始就是對c自衛或是迎擊的最大乾擾,與死物作搏鬥,最怕的就是這種單方麵沒有結果的纏鬥,因為最後誰勝誰負不言而喻。
但她的這種體術上占優的自信,究竟是從哪而來的呢?
c自己並不會去想這個問題,隻是在把那個盔甲兵的活動手段封死過後,砸在石膏店的玻璃外牆上時看著其內懸浮飄離著。
此刻,像是因為這些聲響而發覺了他們存在的石膏像們,一並齊刷刷地偏過了頭來,這讓兩個人的心底幾乎是涼了一截。
但沒有讓這種涼意充浸全身的,是把她拉回現實的關切聲,同著手上的抓力把自己整個人拉到站起。
這次是布朗抓過重心不穩的她,不由言說,轉過頭向著一無所知的道路儘頭衝去了。
“你沒事吧?”
c沒有回答,隻是在理順心跡到能夠讓意識衝散剛剛的無言怒火,能夠適應這種被動的奔跑而已。
她不清楚為什麼自己的情緒會突然難以控製,但這也是警告著,她的經驗論在這種出脫常識的場所已經有些不夠奏效了。
“沒事……”
她的聲音聽著不像是神誌完全回到身體的樣子。
場館畢竟不是運動場,這條路也出人意料的短,大概隻需要從那個開頭到儘頭需要幾步呢?
快步走興許隻需要數十次奔跑的邁步,所以在這種希望能夠去逃避的時間裡,總是覺得能夠越晚觸及儘頭越讓人的心中有種鬆弛感。
現實是他們的預想並沒有錯誤。
在場館的儘頭急停的二人轉過頭,看著阿爾伯特的店門跟周遭店相接駁的區域裡,如漫天馬蜂般懸浮的諸多事物——沾水的拖把尾、東洋的武士刀、不知道誰的茶杯、仿得質量隻能說一般的畫作、還有那密密麻麻的石膏像失神的雙眼,都凝視著他們。
布朗不禁咽了口口水。
“就是說……你先前一個鐘頭都在跟這種東西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