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聽雪趕緊把老人家扶起來:“您老這是折煞我。”
一位德高望重,六七十的國家教育部長。
他的一拜,舉國之內,也沒幾個人能承受得起。
“不。”
老祭酒搖頭,失望道,“離淵是老朽的親傳弟子,教不嚴師之惰,老朽必須要承擔起責任。這麼些年,淵兒的確已經逐漸違背讀書人的本心,越發的不像話,離胥毆打欺辱蒙學部新生,他作為兄長非但不製止,反而助紂為虐,帶兵強權鎮壓。這跟爛泥扶不上牆的紈絝二世祖,有什麼區彆。”
慕聽雪覺得這老登還挺明事理,不會偏幫。
“老朽向慕姑娘保證,以後國子監蒙學部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惡性事件,攝政王殿下罷免了離司業的職,蒙學部甲班暫且就由老朽親自來教。哎,至於淵兒,他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希望經此一役,他也能長點記性。”
“懲罰?”慕聽雪微怔,“朝廷處置他了?”
她還以為,處置了離司業,這事兒就打住了,不會繼續往上牽扯。
“姑娘還不知道?”
這回,輪到老祭酒驚愕了,“整個雲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攝政王殿下中午就入朝參了尚書左仆射離大人一本,參他放縱其子嗣,於國子監聚千人之眾鬨事械鬥,毆打孩童致殘。晏太後判處離公監禁一月,罰俸三年!”
慕聽雪驚呆了。
不是,這直接捅破天去了。
晏泱這手段,一個字,絕!
他不整小的,不揪著離胥、離淵做文章,一參就參了離家最老、權最大的那個,堂堂左相文官之首、靖羽公、大長公主駙馬,就因為這麼一個發光玩具,被送到大牢裡蹲著了。
“刑部去離公府拿人的時候,據說竭湖大長公主哭暈了過去。”老祭酒唏噓不已,“不好好教導孩子的父母,的確是有大責任。”
慕聽雪:“……”
她,好像明白晏泱給無涯安排暗衛的用意了。
離公被監禁的這一個月。
大長公主怕是要瘋狂報複。
“我家涯寶,日後還要多麻煩祭酒大人多關照了。”她遞上一個樸素的小布袋,半個巴掌大小,“我懂一點兒醫術,瞧著您老眼睛不太好,這裡頭裝著的治療視力模糊的藥,希望對您有所幫助。”
老祭酒平時,是不收學生家長禮物的:“不行,這不能收。”
要不也不會如此清貧,素有賢名。
但他的確是有些老眼昏花了,看了不少大夫,也沒見好,看書得拿得很遠才行。這對於一個搞學問的大儒來說,是很頭疼的。
“成本不到兩個錢,您放心。”慕聽雪老花鏡的進價,一塊八一副,可不就是兩塊錢不到。
老祭酒自動理解成了,不到兩個銅錢。
那的確是沒有推脫的必要了,估摸著是什麼便宜的偏方草藥。
慕聽雪把孩子抱上馬車走了。
老祭酒也沒把那個小布袋兒放心上,隨手放進了袖子裡。
此刻,這位老祭酒還不知道,若乾年後,自己八十春秋高壽依然無法退休,戴著老花鏡,指著國子監牌匾上的四句詩,一臉驕傲地對身後的莘莘學子道:“看到沒有,這是女帝長公主當年親作的勸學詩,她開科舉,讓平民也有機會名登龍榜、入朝為官,勸勉天下讀書人,心懷蒼生,為萬世開太平!”
“老朽這副老花鏡,也是女帝禦賜之物,她騙我兩個銅錢,我信了,後來才知道一副五十萬……笑死,根本還不起,隻能給她打工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