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江江正色道,“自從甜麥醬出售,這雲都多了不少煎餅攤、卷饃攤,冬日天寒地凍,人家天沒亮就出來擺攤養家糊口,何至於把人攤子都給砸了?豪奴做派要不得,敗壞的是崔家的名聲。”
崔管事慚愧地低下了頭:“是小的魯莽了。”
崔江江繼續道:“咱們醒園還是跟長公主密切合作的,若砸了百姓的煎餅攤,定會民怨沸騰。我不想在民間聽到任何對長公主不利的浮言非議。”
在崔家大姑娘的要求下,雲都的兩家醒園醬鋪,非但不趕人砸攤,還給賣煎餅的老頭、老婦送熱水喝。
一時之間,倒成了皇城的一樁美談。
來醒園買甜麥醬的人,反而更多了。
一輛杏黃鑲金的華貴馬車,路過醒園醬鋪。美婦人撩開了蜀錦的簾子,往窗欞外看:“江江跟著長公主做生意,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我晌午去了二妹妹攢的賞詩宴,宴會上的誥命貴夫人們都說,咱們崔家的大姑娘,是教養得特彆好。”
“這話你當她麵說。”
崔士寧抬眼,慈愛地看著鋪子裡忙碌的長女。
“孩子不能誇,他們會驕傲。”晏嵐不認同,“母親倒是天天誇天晟,都溺愛成什麼樣子了,嚴格些才好。”
崔士寧不喜歡跟妻子爭辯講道理。
一辯,她特容易發火。
一吵架,就身心疲倦。朝中諸事繁雜,晏黨與離黨傾軋嚴重,他作為晏黨骨乾、中書省的一把手,每天都很累。今早大朝會,還差點跟離家人打起來。
時間久了,這位崔家家主,就養成了就算持反對意見也乾脆沉默的習慣,避免和老妻衝突,維持表麵的歲月靜好。
“該把江江接回家了,總麻煩長公主不好。”晏嵐有些想念女兒,“你去長公主府接人。”
“下午還有個廷議。”
崔士寧表示自己沒空,“內閣四位大臣,必須要到。”
他不想去接。
接回來乾嘛?
江江待在長公主府這十日,明顯長進了很多,名聲也越來越顯。
一接回來,孩子娘又要沒日沒夜地數落她,這個不好,那個不對,要麼就是逼她去相看世家子,搞得女兒整日都蔫蔫的,壓抑得不行。
“那等廷議結束,你從宮裡打轎回來,饒行一趟長公主府。”晏嵐不死心。
崔士寧含糊地嗯了一聲。
晚上回崔府的時候,醉醺醺的,隻說是應酬,與大臣吃酒。
晏嵐心裡憋著火兒:“江江呢?”
回應她的,是娃娃臉夫君倒頭就睡的呼嚕聲。
晏嵐:“……”
在父親的刻意掩護下,崔江江的快樂生活,還遠沒有結束。
學會了甜麥醬。
今兒長公主得了空閒,又給她上課了。
“前幾日,你說崔家地窖裡儲存了不少胡豆。”胡豆就是大蠶豆。
“依您的吩咐,都冷水浸泡,豆粒兒飽脹,磨了殼子撥了瓣兒。小舅媽,咱們是要做胡豆醬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