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這位小哥隨我回去,咱便隻取一半商貨,不再為難其餘人等,小哥意下如何?”
顏景明目光落在少年臉上,遊移閃爍不定,終於下定決心,說出這一番話來。
少年眼中浮現一片怔愕:“什麼?我跟你回去?你要我做什麼?”
少年人純白如紙,顏景明的一乾部下卻刹那就明白了顏景明心思。
本來有幾人已瞧上商隊裡幾個女眷,但顏景明說了這話,他們也隻能擁護老大決定,紛紛應和:“小崽子,顏爺瞧上你,是你天大的福分。”
“為著你,他能放過此間幾十條性命,這菩薩一般的慈悲,你當體會得才是。”
見下邊人給麵子,顏景明對於這些部下相當滿意。
聽了這些赤裸裸的話語,對著顏景明火熱如炭的目光,少年終於如夢方醒般領會到對方意思,臉上頓時掠上一片輕紅:“晚生是男兒身,並不是……”
話未說完,顏景明已經打斷道:“這並不妨事。長安洛陽的官宦人家,府上多養妖童,我顏景明乃王盟主三弟子,就豢養不得?你跟咱走了,少不得大大的好處。”
少年頓時色變。
後邊一道道懇求的目光,卻紛紛向少年背後投將過來。
若非傻子,就該知道這些人打算說些什麼話。
躲在銀杏樹後頭的朱溫,突然心裡一陣極大不爽。
他並沒有什麼行俠仗義的興趣,但眼前場景讓他非常反胃。
這種情況下,他可以選擇掉頭就走,也可以直接出去。
朱溫選擇了後者。
他當時並沒有多想,但是該行動時便行動是他一向的準則。
“顏景明,你做得好事。”
朱溫用力拍著手,眼裡露出嘲弄的神色,迤迤然自數人合抱的大樹後踱步出來:“做這種事,大抵不是王盟主教你的。”
顏景明登時吃了一驚,當他發現朱溫隻有孤身一人時,臉色更是陰沉。
“朱溫,你想做什麼?彆以為你在鹽帥軍中做了謀主,就能管老子的鹹淡事!”
“唉呀。”朱溫歎了口氣:“顏郎君怎生這樣不給麵子?哪怕是秦彥郎君,如今對朱某人也甚是客氣。”
王仙芝黃巢會師之宴上,竹花幫少主秦彥曾對朱溫當場發難。但經過定風丘等幾次攜手作戰,如今關係已不錯了。
“哼。”顏景明冷笑道:“秦彥一個竹花幫的少主,哪能與王盟主的三弟子相比?今日之事……”
“我都還沒說要做什麼,顏郎君就如此不客氣……”朱溫攤開雙手,一副無奈模樣。
聽得此言,儒服少年麵色微變,顏景明的臉色卻驟然緩和下來:“那麼,朱涼玉,你今日若當做沒看見此事,此處財貨,有你一份。”
平輩之間,稱字表尊敬之意。稱呼的變化,也能看出顏景明並不太想與朱溫這個黃巢軍中風頭無兩的新秀撕破臉。
“甚好,甚好。”朱溫如和煦陽光般笑起來,撚著纖長的手指:“你願意給多少?”
少年頓時改色道:“這位郎君,我還當你是好人,怎能與匪人同流合汙?”
朱溫看都不看他,隻是用清水般的目光瞧著顏景明。
顏景明微一躊躇,目光在部下們身上掃了一圈:“我兄弟多了些,今日所得利市,百中抽三,分將與你。你可滿意了罷?”
在顏景明看來,朱溫隻是湊巧撞上,就有了百分之三的好處,自己已經足夠給他這個黃巢軍謀主麵子了。
朱溫搓了搓手:“顏郎君看上去還真給朱某人麵子。”
“那是,咱們江湖中人,講的是一個見麵有份。”顏景明說話間,微露得色,似乎真覺得自己甚是仗義。
“可是,我還是覺得顏郎君這個分法有問題。”
“喔?”顏景明麵皮微動:“那朱郎君想要多少?”
朱溫從容不迫地道:“依我之見,顏郎君現在帶著手底下人離開,我今天就當什麼也沒看見。倘若拖遝延挨的話,我還得把顏郎君腰上的犀帶扯下來,給那倆被殺的武師做燒埋錢。”
顏景明愣了愣,而後臉一下就垮了下來,厲聲道:“朱三,你莫非在消遣老子!”
他身邊一群狗腿子也紛紛抽刀拔劍,對朱溫怒目相向。
這時,朱溫又聽見少年低低的聲音隨風飄過來。
“所謂殺人償命,隻要他們給燒埋錢,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朱溫心頭好笑,隻覺這小子傻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一把腰刀已經向他急掠過來,刀刃破風生寒。
顏景明的手下未免太自覺了些。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負在朱溫背後的大夏龍雀寶刀霍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