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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熱 從羨 10712 字 4個月前

從畫廊離開,時間已近正午。

溫珩昱循過腕表,沉吟少頃,詢問身旁謝仃:“下午還有課?”

已經是中午,謝仃聽懂他言下之意,眨了眨眼,笑:“可以沒有。”

不算確切答複,但是足夠應一場邀約。

溫珩昱眉梢輕抬,不疾不徐收回視線,示意某處方向,“附近有家法餐不錯,一起?”

謝仃從善如流地應下。

餐廳不遠,的確就在附近,步行兩三分鐘的距離,招牌她很熟悉,曾經來過幾次。

這家是宮廷法餐,主廚手藝不錯,鵝肝搭配黑鬆露口感致密,甜品也香軟鬆脆。但重中之重還是紅酒,謝仃才抿一口,就知道是出自哪家。

“右岸柏翠?”她輕笑,“午餐而已,溫先生真是破費了。”

溫珩昱未置可否,“合口就好。”

用餐期間並不寡淡,兩人都是話術高手,偶爾閒談幾句,話題都接得輕鬆,氣氛愜意和緩。

餐後時間不早,溫珩昱席間並未飲酒,周至地提出送她回學校,謝仃想了想,車放邱啟那兒很放心,就答應了。

車庫外,她站定在道閘口,等溫珩昱取車的間隙,拿出手機查看未讀消息,發現有一則未接來電。

——楚誡。

謝仃挑眉,神色未變分毫,點進微信,見十分鐘前他發來消息:「又在畫室?」

「從外麵吃飯。」她打字回複,「怎麼了?」

然而等待片刻,對方沒有回複,她也不在意,隨意將手機熄屏,剛偏過臉,後頸卻傳來一瞬細密的刺痛。

她蹙眉,指尖探了探,發現是項鏈勾了頭發。摸索過鎖扣,她察覺有道環鬆開些許,索性就打算摘下來。

正準備動作,謝仃卻心思微動,將手收回來,任憑那枚銀扣在頸側搖搖欲墜。

時機剛好,一輛銀黑轎車駛出通道,緩緩停在她身前。車窗半降,溫珩昱叩了下窗舷,示意她上車。

坐的自然是副駕。

扣好安全帶後,謝仃微一側首,對他笑了笑:“送到南門就可以,麻煩了。”

她動作很輕,耳側發絲勾連著一晃,項鏈光澤閃爍,鎖扣蕩了蕩,就這麼突然散開。

溫珩昱單手搭在方向盤,餘光掃見這場意外,他頓了頓,體貼地沒有動車。

謝仃似乎也始料未及,拈起纏在發絲的項鏈,她輕蹙起眉,抬手將它重新扣好。

然而視野受限,鏈條又太細,操作起來實在困難,溫珩昱端量半秒,開口:“需要幫忙?”

扣空過兩次,謝仃向現實妥協:“那就麻煩了。”

溫珩昱便接過她指尖項鏈,遷就著彼此距離,他略微俯身,謝仃也配合地偏過臉,維持住距離的邊界感。

她頸線漂亮,細白修勻,側首時顯出脆弱的弧度,皮膚也薄,隱約可見血管脈絡,像半透的枝蔓。

收回視線,溫珩昱疏懈斂目,“平時也找人幫?”

“偶爾。”謝仃坦白,鬆散地低了低頭,溫熱吐息不遠不近,拂過他耳畔,“現在好助手不在,我隻好麻煩她小叔了。”

語氣帶幾分無奈,像避重就輕,又的確令人捉不出差錯。

答得倒是漂亮。溫珩昱輕哂,指腹稍拈,便替她將項鏈重新戴好。

鎖扣質地微涼,摩挲著肌膚,癢意酥麻。男人的觸碰始終不曾逾矩,指骨虛搭在她頸側,觸感似有若無。

觸之即分的曖昧,遠比肌膚之親更撓心。謝仃不著痕跡地壓低眼簾,聽到很輕一聲響,幾不可察。

“好了。”溫珩昱道。

距離同時歸於禮貌,謝仃抬手在鎖骨一抹,將項鏈調正,對他莞爾道了聲謝。

“小事。”溫珩昱溫淡應下,目光循過她頸間,“項鏈很配你。”

“——隋家的設計的確頂尖。”

又何止頂尖。不僅彆出心裁,款式設計更是獨一份,無價無市。

當年隻向外界公開過設計手稿,唯一的實物在她手裡。時過境遷,少年執著的眼神好像還在回憶裡鮮明,謝仃閉了閉眼。

今天第二次聽見“隋”字,她多少感覺心情微妙,但很快忽略,不在意地彎唇:“沒什麼,一段過去而已。”

溫珩昱抬眉,“債多不壓身?”

“可以這麼理解。”

車駛入大道,沿途街景明亮,綠植蔥鬱。午後交通鬆敞,不過兩句閒聊的時間,就已經抵達燕大。

視線掃過窗外,溫珩昱有片刻的停留,似笑非笑地回她:“看出來了。”

聽出他意有所指,謝仃側目,果然在校門口望見一抹熟悉身影,正是楚誡。

還真是債多不壓身——桃花債。

溫珩昱懶聲:“我回避?”

“畫廊偶遇,順便用了頓午餐而已。”謝仃不疾不徐,眼梢輕抬望向他,狡黠反問,“小叔,你心虛了?”

好像他們真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本就是一句打趣,說完,她就作勢去解安全帶,下一瞬,手腕卻被慢條斯理地按住。

清寒氣息攏下,男人俯身抵近,距離停留在禮貌的臨界點,低醇嗓音響在她耳畔,笑意很淡。

“——倒打一耙。”

曖昧無聲攀升,謝仃很輕地眯眸,然而不過轉瞬間,鎖扣便清脆彈響,是他替她將安全帶解開。

再抬頭,彼此距離已經回歸最初。溫珩昱從容不迫,仿佛幫忙才是主要目的,那句謔弄隻是出於隨性。

窗外,楚誡似乎也剛到不久,散漫拿手機發著消息,幾乎同時,謝仃的手機屏幕就亮起。

總感覺此情此景有些微妙,她按下熄屏,然而溫珩昱已經看到,好整以暇地示意:“去吧,彆讓他久等。”

還挺善解人意。

謝仃是什麼人,神色不改地應聲,踏出車門的瞬間就整理好路數,彎唇望向他:“那下次見了——小叔。”

車門關閉的響聲落下,在靜謐午後顯得突兀,楚誡餘光輕掃,幾不可察地眯眸。

街邊停著輛Guard 4matic,低調沉斂,不好判斷車主身份。謝仃邁下副駕,垂眸笑著向人道彆,她側臉映了半捧光,明堂漂亮。

車窗半降,從他的角度,隻能依稀望見男子深邃的眉目,帶些熟悉感的閒雅矜倨。

距離遠,對方似乎朝這邊遞來一眼,神情並不清晰,總歸是閒庭信步。楚誡不冷不熱地挑眉,目送那輛車駛離視野。

見謝仃邁步走近,楚誡便稀鬆收回視線,神色如常地道:“剛吃完飯?”

都是玩咖,他很清楚界限感的重要性。一段曖昧至上的關係,缺乏身份立場,多得是不該問,也不能問。

謝仃喜歡識趣懂事的,早就是眾所周知的事。

“嗯,上午去了趟畫廊,剛好遇到熟人。”謝仃撩起眼簾,完全不回避話題,笑意莞爾,“什麼風把楚少爺吹來了?”

楚誡不答,指尖勾過她側臉碎發,掠到耳後,語調漫不經意:“也不知道是誰幾天沒聯係。”

晚宴那一出,謝仃從他態度中瞧出端倪,而她自覺對“朋友”足夠良心,斷聯讓他去冷靜思考,楚誡大概也心裡有數,看來是想清了才來找她。

沒想清也無所謂,反正她就那點兒良心,用完不補。

“這就不能怪我了。”謝仃抬頭望他,略顯無辜,“畫廊十一月要開展,我這個免費策劃成天被使喚,手機都沒怎麼看。”

正午日光澄然,風也繾綣,婆娑樹影映入她眼底,佻姣瀲灩。他們距離很近,謝仃勾指蹭了蹭他眼尾,笑意清亮含情。

“——原諒我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