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9℃(1 / 2)

高熱 從羨 8867 字 4個月前

第9章

“小姑娘在火災裡嗆了煙,還不能說話。檔案都在這,今後就麻煩你們了。”

肩膀被輕推,她靜靜站著,沒有動。

“謝仃?”女人柔聲輕喚。

沒得到回應,她俯身去牽女孩的手,對方卻像突然應激,迅速後撤幾步,指尖深深攥緊衣袖。

但為時已晚。女人錯愕怔住,“這些傷……”

“……這孩子,被虐待過嗎?”

雨聲漸盛。

謝仃氣息不穩地驚醒,下意識看向自己手臂,是乾淨的,沒有青紫淤痕。

夢中的窒息感揮散不去,她喉間發緊,用了很久時間,才挪動僵硬手指,按住汗濕的額角。

才淩晨三點,她下床去往陽台。潮濕水汽撲麵而來,雨點錯落著下跌,霧氣灰蒙,半縷光都不見。

被那場夢擾得心煩意亂,謝仃撚了支煙點燃,遲來記起今天是什麼日子,她垂眸按著點煙器,眼神冷沉。

原本就覺得忌日晦氣,又趕上暴雨,更讓人生厭。

謝仃深過一口煙,將喉間那陣澀然撫平,聽煙絲燃燒出滋滋輕響,仿佛過激的脫敏,她有些犯惡心,蹙眉闔眼。

溫見慕醒時,室內還昏沉著。

才六點多,她朦朧地收起手機,起身下床喝水,餘光無意間掃過陽台,不由得愣住。

謝仃正吞雲吐霧,背後忽然傳來開門的響動,溫見慕掃一眼空蕩煙盒,無奈截住她。

“歇會兒吧,都抽多少了。”

一旁咖啡剩小半杯,顯然被人當作煙灰缸,已經沉積不少煙頭。她收回目光,遲疑片刻才喚了聲“阿仃”,問:“怎麼回事?”

每逢陰雨天,謝仃都情緒怏怏,她從未過問,但今日似乎格外不同。

謝仃若有所覺,蹙眉按了按額角,再抬眼時,那些鋒利感已經散得乾淨,之前的陰鬱像是錯覺。

“我爸媽忌日。”她漫不經意地道,“沒彆的,放心。”

人出名也有壞處,儘管溫見慕十分尊重他人隱私,但謝仃的過去早就被媒體扒乾淨。父親英年早逝,母親喪生火災,她整個童年都在流離輾轉,後來才被邱教授接到身邊,撫養膝下。

不清楚內情,溫見慕沒有多話,隻斟酌著詢問:“那你……今天是要去看他們嗎?”

看他們?

謝仃低眸,將煙熄在杯底,火星猝然明滅,霧氣都被風雨拂遠。

“是該去看。”她道。

陰灰雨幕沉甸甸壓近,天像亮不起來。

-

上午是素描課,從早八到中午,和集訓時沒差彆,幾班人從畫室昏昏欲睡。

教授慣例作過範畫,又挑著指點一番,臨了有事離開,便囑咐謝仃幫忙看場子,他稍後就回。

這位老教授與邱啟是好友,撂挑子給她再順手不過。謝仃水平在這,大夥也樂得向同齡人討教,毫無異議。

原本還想偷懶,謝仃無

奈歎息,隨手抽一支碳素筆,熟練地當作簪子盤發,抵開畫架起身。

才邁出半步,就聽人興衝衝地喚:“仃姐,聽說二會剛結束,柏喬藝術展有消息嗎?()”

關鍵詞一出,關注紛至遝來。溫見慕早有預料,低頭悶笑出聲,謝仃乜了一眼,她便立刻作閉嘴狀,將臉藏到畫板後。

Curator方案做了幾版,還在選。⑶()_[(()”謝仃輕按額角,透露少許風聲,“群展偏向現代藝術,燕大這邊名額有限,主要給國院和設院,你們有成品畫的可以試試。”

“至於修改意見,找邱教授,或者剛才逃課的那位都行。”

謝仃隸屬國美協,是展方特邀評論員,日前出席研討會的消息不徑自走,免不了被多方打聽。

應付過幾輪,眾人才消停。她也取了支新筆,邊削邊巡場,百無聊賴做起臨時助教。

途經畫室一角,身旁倏然傳來道男聲,語氣嘲弄:“也就這點兒本事,還挺嘚瑟。”

簌簌筆聲瞬間停止,滿室沉靜,謝仃神色如常。

多虧這句提醒,她險些忘記這是專業大課,久違碰見了老相識的弟弟,一如既往的不找茬不舒坦。

“許恒。”她懶聲,“嘴這麼臟,跟你哥還挺像。”

許恒一噎:“你還敢提我哥?!”

“你家難道忌諱提死人?那抱歉。”

許明初的死是他心頭一忌,如今還被當初的嫌犯提起,許恒怒火中燒,狠啐了口:“早就聽說你媽不正常,果然生出的女兒也一樣。”

謝仃削筆的動作頓住。

場間愈發靜謐,一個是少爺,一個是名家,眾人都不敢拉偏架,紛紛埋頭裝聾作啞。

“……你還挺關注這些。”少頃,謝仃彎唇,漫不經意地垂下手。

指尖剛好落在許恒肩頭,出鞘的美工刀微微傾斜,冰冷抵住他脖頸。她斂目,眼底笑意很淡。

“要不,你也下去陪她?”

話音柔柔落在耳畔,無人察覺到這邊異樣,許恒僵坐原處,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被他這麼瞧著,謝仃輕一挑眉,言笑晏晏收回手,“開玩笑的。”

剛才陰鬱的殺意卻不像玩笑,許恒後怕地咽了咽,見她沒事人似的走開,才驚覺自己渾身冷汗。

……瘋子。

-

畫過幾幅廢稿,確認自己今天狀態不佳,謝仃索性撂了筆。

素描課結束後,她乾脆請掉剩下的課,從宿舍睡了場囫圇覺。夢裡也不安穩,許多支離破碎的舊影,無端晃得人難過。

一覺醒來,疲憊感不減反增。謝仃認命地坐起身,沉默良久,還是更衣出門。

雨還磅礴,砸得傘骨震顫。街道人跡廖廖,她抄兜等待出租車經過,散漫地低頭瞧,望見一灘月亮。

是對麵的商廈大屏。圖案仿真明亮,地麵積水汙濁,倒映著尖尖月梢,輕易就被行人踏過,踩得粉碎。

過路車輛都是載客標誌,謝仃

() 等了會兒,耐心徹底告罄,正打算用手機約車,餘光便有輛熟悉轎車駛過,緩緩停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