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不客氣(1 / 2)

“之前不曾見兄長如此豪邁。”薑晟委婉。

謝玉正色:“今日定是累了。”

薑晟眼中有些氤氳:“兄長可知我第一次見從生到死是在往忘川穀的路上,飛戎哨探出現,不過十多人,不需要我出手,我隻要在遠處掠陣便可,由此我就看得清楚,有老丁為救新丁擋住了必殺,新丁活了,老丁死了,我聽到了老丁對新丁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新丁好好活著。”

“新丁哭的很難看,也答應了下來,再後來幾次新丁都僥幸活了下來,我以為冥冥中有老丁護佑著他,但後來新丁還是受了傷,很重,隨軍所帶的藥材救不了他,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我麵前,看著他漸漸變冷。”

“接下來的一日,我什麼都沒吃下去,楊隊正說是心疾,幾乎每個邊關將士都會生此病,有的是因為第一次殺人,有的是因為看到同袍死在眼前,我是後者。我問他如何能解,他說人各不同,也就不同,如我這樣能吃下飯也就算好了。他還說病症的表象也大有迥異,有的如我這般吃不下,或者吃什麼吐什麼,有的胃口大增,什麼都想吃。”

說道最後,薑晟定定的看著謝玉。

謝玉明白過來,薑晟是擔心她也有了心疾。

謝玉知道這叫創傷後應激障礙,是指人在遭遇或對抗重大壓力後,其心理狀態產生失調之後遺症。幾乎每個經曆過廝殺的邊關將士們都會有這種病,曹操半夜裡暴起殺人,就是症狀。

先前她和薑晟在重傷室,她親眼看到有傷兵拚命的睜著眼睛想要告訴醫者他還活著,他還能被救助,可他的腰腹破了大洞,腸子都流了出來,胸口上都能看到骨頭,謝玉不知道她所在的那個時代能不能救助,但在這裡很難。

可那個傷兵太小,比薑晟還要小,她拉著那個傷兵的手一直告訴他,她是並州刺史,她要他堅持下去,她會讓他活下去,傷兵信了,看著她扯著嘴巴笑,而她眼見著傷兵的嘴裡流出血,眼見著醫者搖頭,眼見著那個傷兵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傷兵最後看的是她,傷兵看著她說:大人,我想活。

謝玉記得她當時哭了。

後來薑晟拉著她離開那裡。

再後來她就聽到了錢鎮守和那個青樓嬤嬤的話。

現在她看似沒事,可明顯吃飯比薑晟印象裡的要多……也難怪薑晟會這樣想。

薑晟以為她就是表現症狀裡頭大吃大喝的那種。

隻是她和旁人不同。

在她的眼裡,活著死去的人頭頂上的藍白紅金都讓她幾度恍惚的分不清現實和虛假,或許她就在現實和虛假之中轉換遊移。

也正因為如此,心境也就比尋常人更為堅定。

隻是不管現實和虛假,生命無貴賤。

她所看得到的,她所摸得到的,就是真的。…

“我沒事。”謝玉眸光直視,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將士們為保家衛國而死,我活著,就要為百姓們安居樂業全力而為,這才不負身上的紅袍,不負那些死去的人。”

薑晟看著謝玉,震蕩動容。

謝玉的這番話後來傳了出去。

陽門關的將士們對謝玉尊敬敬佩,看她的目光和看其他文官的目光完全不一樣。

謝玉覺得應該也有同在城樓上殺敵的原因。

其他文官也都老實了,當然有謝玉到達之後的殺雞駭猴,最主要的是謝玉不客氣的把“三殺”條例頒布到了陽門關的告示上,還讓人每日在陽門關門口讀念,意思就是她這個新來的刺史有生殺之權,有什麼冤情之類的儘管報上來。

膽子小的百姓不敢冒頭,膽子大的百姓隻要敢報,謝玉就敢接,麾下上官雲,劉思,還有最早聽話投誠過來的劉文,薑束等幾名官員在謝玉還有後麵隱隱四公子的支持下決計調查到底。

待謝玉離開的時候,陽門關萬民相送。

當然這都是後話,現在最重要的是三更天夜深睡覺的問題。

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總不能睜著眼睛再守一晚上。

原本安排的是兩間屋子。

謝玉道:“一間屋子吧,另一間屋子給兵士們養傷。”

“可。”薑晟讚同:“一張床為好,兵士們辛苦,先顧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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