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京,西林書苑。
“大人,好消息!”
清雅的竹樓之中,一名中年書生飛快的衝進廳堂之內,腳步震得地麵哚哚作響;這樣的舉動,使端坐在靜室之中的士大夫們都微微皺眉。
一位留著濃須士大夫不禁說道:“小舒學士,今日何故如此失態?不要驚攏了司馬大人的清修。”
中年書生聽罷,連忙端正儀態,拱手失了一禮:“侯大人請見諒!”
之後他又向周圍團團拱手行禮:“諸位大人見諒!”
但最後,這位小舒學士還是忍不住湊到了正案之前,向著那位正襟危坐,須發如箭,好似聖賢大儒一般的男子說道:“司馬大人,好消息啊?”
正案這位儀表堂堂,儼然是領袖的男子,正是當今大學士司馬匡。今日來到西林書苑談經論道的,還有刑部尚書侯浪平,前工部尚書程春修等一眾名流。
因此對於這位小舒學士的失禮,侯浪平他們多少有些見怪。不過司馬匡卻沒有責備,而是抬起眼睛,分明的問道:“難道,安南人真的打過來了?”
“是!”
小舒學士連連點頭,“千真萬確!”
“哦!”
眾士大夫們聽了,頓時也都興奮起來,似乎也明白了小舒學士如何會這般失態。
侯浪平向著司馬匡拱手道:“大人,當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洋務衙門囂張日久,沒想到也會有今天?此番一戰,必然讓他們元氣大損。”
一位老者也捋著花白的胡須,點頭道:“是啊!聽說這些年,東瀛暗中賣了不少新式戰艦武裝安南!就憑洋務衙門那幾條破船,八成頂不住……”
“那也未必。”
又一位士大夫卻並不樂觀,“自從皇上罷了老夫的官職,就一直以整改工部為由貼補洋務。據說他們也搗鼓出不少新玩意,未可小視啊!”
眾人也都暗暗點頭。
這位布衣綰巾的大人,原來就是被皇帝罷免的前工部尚書程春修。他對工場的判斷是很有見地的。
又一位年輕公子也說道:“程大人所言極是!不過晚輩還聽說,那個祁雲偉治好了舊疾,武功大進,他麾下的喬銀更是神通廣大,萬夫莫敵啊……”
“黃口小兒,你知道什麼?”
侯浪平聽了這話,似乎很不舒服,忍不住訓斥了一句。
“那祁雲偉不過是漁獵野民,當年進京趕考,連靴子都沒有!若不是我恩賜了他一雙,就憑他會試失儀,連九龍口都進不了!如今絲毫不記恩德,這是背信棄義!你怎能漲這匹夫之威,滅我忠臣之氣?”
年輕公子被訓得麵紅耳赤,連忙避席謝罪:“父親大人說得是,孩兒知錯了!”
坐在一邊的程春修馬上將他扶了起來,對侯浪平說道:“皓然賢侄也是關心則亂,侯兄就不要太計較了!況且他之所慮,也並非沒有道理。”
小舒學士也接口道:“程大人所言甚是!洋務衙門如今勢大,的確是因為祁雲偉,此人難以速圖,更何況他老婆也不簡單……不過,咱們斷他一條臂膀還是可以的。”
“哦?”
諸位大人聽了,頓時都望向了小舒學士,“舒大人莫非還得到了什麼消息?”
小舒學士點點頭,重新走到司馬匡的正案邊,說道:“司馬大人,下官這次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那個叫喬銀的,家中老母亡故。”
“……”
司馬匡依然微微抬頭望了他一眼,隻說道:“生老病死,乃天人之道,不可違也!那喬老夫人也是朝庭命婦,我們自當請人吊唁,不可失了禮儀。”
眾人聽了,也都點頭稱是。
但小舒學士卻再次說道:“但晚輩卻又得知,那喬銀如今在母喪期間,依然回衙門當差去了!”
“什麼?”
聽了這句話,讓一直雲淡風清的司馬匡陡然精神了起來,“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小舒學士下巴連點,興奮之情難以抑製,“大人,這可是母喪期間戀官不隱,十惡不赦啊!”
“大人!”
周圍,侯浪平,程春修,侯皓然等一眾士大夫,清流,公子們也都站起來,滿臉亢奮。
“哈哈……”
司馬匡喘了口氣,雙手扶案,終於也站了起來,之後放聲發出了一陣愉悅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司馬匡笑得是如此開心,渾厚的笑聲震得竹樓沙沙作響!他如箭的須眉都飛揚起來,口中綻放出兩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整個人都神采奕奕。
“……大人?……”
就是侯浪平他們,也沒見過一貫肅穆的司馬大人,居然也能有這麼開心的時候。
司馬匡的確是很開心,他沒理由不開心,他實在是太開心了!沉積多年的積怨終於在此刻一掃而空。
背著手,司馬匡幾步踏出了正案席位,然後用快而沉穩的步伐來回走了幾圈。好像一位少年的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即將到來。
“好!好好好!喬銀啊喬銀,我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哈哈哈哈……你一介女流,不好好守在閨閣,偏要滿世界亂竄,壞我聖賢大道,毀我祖宗綱常!到現在,居然還敢不守母孝,戀官不隱?我看皇上還能再說什麼話!”
說到這裡,他“嘩啦”一甩大袖,望向了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