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芷簌側著目光看著孫月香,見她遠遠離去。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反抗永遠都會遭到鎮壓,她的一切都不屬於自己。
一聲歎息從她胸腔裡燃燒,燒得她全身滾燙,燒毀了心口的開關,泄洪一般的水流不斷淹沒心中的堤壩。
“算了,就這樣吧。”
湯芷終是妥協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孫月香是他們的寶,她一個人怎麼敢去和人叫板呢。拿著辛苦得來的銅板去和街上的小販換來一點點低劣的木炭。
孫月香見木炭少了可憐,想到她隨便燒幾天就沒有了,對湯芷一直沒好臉色到年關。
大雪霜寒,白雪洋洋灑灑散落在地間,成了人們歡喜的理由。家家戶戶也開始備起過年的佳肴,隨時等著新年的到來。
太學那邊為了讓學子過個好年,也早早放了假。
孫成克行李多,回家時又不免要拿上一堆書,陳氏擔心孫成克一個人拿不下這些東西,天還沒亮就催著湯芷和孫月餘去接孫成克。
這次可能托孫月餘的福,湯芷難得沒有步行走到太學。頭一次坐上京城的馬車,馬車的要價並不貴,但馬車的外表整體卻極為奢華,坐墊上安放著鵝黃色的軟墊。內壁邊還安置精致的燈籠。這些在湯芷眼裡都顯得格外稀奇,她從沒想過馬車竟會如此講究。
馬車跑了極快,沒一會就到了太學附近。正要駛進去,卻發現太學那邊的馬車極多,馬夫不得不停下車,留在外麵等湯芷和孫月餘接人。
湯芷著裝破舊,走在人群裡顯得格外紮眼,沒一會就有人過來欺負湯芷。
“喲,醜八怪又來了,怎麼又來找孫成克。”一個臉盤顯小個子矮小的富家公子直徑走到湯芷麵前,蔑視地盯著湯芷的臉色,不屑地哼了聲,直言嘲笑起湯芷的外貌
湯芷眯下眸子,在腦海尋找起這人。想到這人幾次對她的毒打,她決定提前跑。衝著人友善回了一個微笑,繞開人緊跟上孫月餘的步伐。
今日太學人極多,湯芷不想在大庭廣眾下丟臉,也不想叫孫成克惹上麻煩,儘量連走帶跑遠遠躲開找樂子的張逸春。
就算湯芷不願,但麻煩卻總是主動送上門,緊揪著她不放。
張逸春本就與孫成克結怨,礙於孫成克在學院有院長護著,一時動不了人,隻能欺負孫成克家裡人。前些日才在孫成克那裡吃下虧,今日特地打算從湯芷身上討回本。誰讓她主子不開眼偏偏來惹我,一想著公子脾氣一股腦就上來了,衝上腦勺直接犯了渾,隨手招來幾個打手,直接把湯芷從孫月餘身後拖了過來。
“張公子,人給你帶到了。”
幾人手勁粗大,湯芷在他們手裡跟個小雞崽子一般,輕易一下就磕破皮。湯芷體質本來就弱,一流血就止不住,等到人真正到了孫逸春跟前,全身上下已經被鮮血浸染透了,半死不活地垂低著頭。
孫逸春哪裡見過這種架勢,直直嚇了一跳,大喘氣對打手發出靈魂三問,“你們對她做什麼了?人怎麼成這樣了?快去看看人死了沒?”
說著,孫逸春伸腳對著其中一個打手狠狠踢了一下,踹得人往前走了幾步。
“孫公子,我還活著。”湯芷揚起臉,咽了咽嘴角的血跡,低聲同孫逸春說道。
湯芷猛地一詐屍,又活活把孫逸春嚇了一遍,目瞪口呆地睜著眼,死死看著她。
見孫逸春被她嚇住,湯芷默默伸手拭去臉色的血跡,儘力不使自己顯得如此麵目可憎,害人留下陰影。
孫逸春痛吸了一口,急急地緩解了下心上的毛病,抬手讓人把湯芷塞到自己車內。
他雖然不是個玩意,但也還算明白自己的身份,知曉一點男女之彆,也懂得擔責。他欺負毒打湯芷,但卻也隻是背地裡輕輕的玩鬨。如今大庭廣眾之下,他公然欺負良家婦女,就算湯芷身份上不了台麵,從輿論上來說也都是他全責,他有責任救治她。
湯芷一臉懵就這樣被人帶走了,在車上還一直以為孫逸春要悄悄弄死她,一心做好準備就此赴死。結果下來了車,卻直接被一群郎中圍住,上前就對她身體狀況來回問叨了幾下。問了一點話,還沒徹底反應,就又被人推著去往客房,上好鎖關了起來。
就這樣,湯芷一個人在外麵活生生消失了,從天明到黑夜,從晨日到落日,都再沒回孫家一趟。她的失蹤將一塊石頭緩緩投入深海,悄無聲息地傳不出一句聲響。
要不是歸家時,孫成克見家中無炊煙,桌上無熱飯,斷然不會主動突然提及湯芷。去詢問陳氏,湯芷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