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默,柳七又想到了另一個關鍵問題:“我們,還能在上京待上三年嗎?”
岑硯:“所以我讓你把封地的產業也整理一些出來,劃到他名下。”
“莊少爺肯跟我們回封地嗎?”
對這點柳七還挺擔憂的,京城的人,向來是自視甚高的,上京繁華,去到偏遠封地,恐怕很多貴人就不情願,比如……
岑硯眉目舒展,“這個倒是不成問題。”
“他並不多喜歡上京。”
“哦哦。”
柳七鬆了口氣。
又問:“既然要教打理產業,那……”
岑硯:“其實讓阿姐來教是最好的,可惜……”
“你找著人吧,可以讓他用王府來練手,或許……日後能用上。”
柳七不敢再問了。
怕戳了岑硯肺管子。
等從書房出來,風一吹,柳七驀的感覺背後發涼。
剛提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回頭一想,這個場景怎麼和陶太妃當年……
啊呸呸呸,想什麼呢!
柳七趕緊打消了這些念頭。
必然不一樣。
至少莊少爺對未來世子那是頂頂在乎的。
搖了搖頭,清掉亂七八糟的想法,王府產業龐大繁多,柳七想了想,轉身著手整理著去了。
*
養好病上了朝,當場陛下便過問了岑硯身體,又賜了好些東西,岑硯謝恩。
掉頭去大理寺,書案上需要批改的文書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回朝前,緊急的文書都送到王府,讓岑硯處理完了。
但日積月累的,小事也不少。
這一日都耗在了大理寺。
晚間還想繼續,被柳七提醒了一句,“王府來問,我們回不回去用飯。”
近來岑硯都在東廂歇的。
故而這話,其實是莊冬卿問的,問要不要等岑硯。
岑硯愣了愣,看了眼窗外天色,擰眉,“怎麼不早說?”
柳七:“……明日我注意。”
岑硯看文書的時候,向來不許人出聲打擾,他辦公多又全神貫注,柳七盯了好久,好不易找到個喝水的間隙稟報,卻是低估了莊冬卿在岑硯心裡的分量。
岑硯又道:“現在回去,怕是晚了。”
柳七:“來得及的,說是等人稟報了,那邊再用飯。”
岑硯果然放下了文書,起身,“行,那回吧。”
回府果然比平日晚了些,但莊冬卿也沒用飯,眼巴巴在等著。
莫名的,光是瞧見莊冬卿坐在院子裡等他的場景,岑硯心下便一片柔軟。
等他步入,莊冬卿瞧見他人,立馬起身,對他露出個笑容。
岑硯臉上也揚起個笑來。
換衣,淨手,用飯。
是餓著了,莊冬卿頭幾口扒拉得可快。
岑硯一麵讓他慢點,一麵給他夾菜道:“日後若是我晚了,你不管我,按時用飯便是。”
“啊?”莊冬卿想都不想道,“那多不好啊。”
“等等唄,也沒晚多久。”
咽下一口飯菜,對他笑道,“反正都餓著,也不便宜了誰。”
岑硯定定看了莊冬卿片刻,沒再勸,隻點了點頭。
等用過晚飯,莊冬卿在院子裡坐著,喝茶水消食,柳七抱著從大理寺拿來的一堆文書,岑硯跟在他身後進了書房,東廂的書房。
布置完全是按照西廂的書房來的,考慮到用途,還多加了一間屋子備用。
等柳七把文書分好類,岑硯道:“以後飯前,讓廚房做一些好克化的糕點,給他墊墊肚子,彆餓著了。”
這方麵岑硯就沒有柳七了解莊冬卿了,柳七:“這些廚房都是備著的,但小少爺飯前一貫不怎麼吃東西,說是要留著肚子吃正經的。”
都這般盼著了,還餓著等他……
岑硯想說些什麼,顯露到臉上,卻隻笑著搖了搖頭。
用夜宵的時候,莊冬卿進了書房,問岑硯要不要一起,柳七見主子再度放了筆。
準備給莊冬卿的夜宵份量不多,多為甜食,岑硯並不愛吃,這些日子差不多用個半碗就罷,但很樂意陪著莊冬卿用。
用過宵夜,岑硯又進了書房,外間莊冬卿開始收拾著,洗漱上床了。
看著窗外一桶桶熱水拎到盥室,水聲嘩啦,岑硯的心卻很寧靜。
等他再搞好,上了床,莊冬卿眼睛已然半睜不閉了。
卻還記得他肩上的傷口。
前幾日結痂全都掉了,露出新生的肉嫩,莊冬卿有點怕再破了,睡前都會看一眼。
果然,又來扒他衣服了。
岑硯也不動,聽之任之,莊冬卿眯著眼睛看罷,含混道,“差不多了,過幾天就長實了。”
頓了頓,聲音輕輕的,“以後彆再受這麼重的傷了,太難將養了。”
似是提醒,又似是自己嘀咕。
岑硯溫聲道:“我儘量。”
莊冬卿又伸手摸了摸,鄭重點頭,仿佛做了什麼約定一般。
神情太撥動人心,被岑硯按著深吻了一通。
“我好困的……”
“你不早說。”
換了口氣,莊冬卿揉眼睛,碎碎抱怨道。
“早說什麼?”岑硯問,含住了莊冬卿的喉結。
莊冬卿背脊打了個挺,又落了回去,聲音更低了:“做這種事啊。”
說完,卻也沒有拒絕,反倒放鬆了身體,對岑硯敞開了雙臂。
乖死。
岑硯也不再逗他,“不做,想親親你。”
“嗯?”
莊冬卿不解。
接著吻就往下落了去,莊冬卿被親得雙眼迷離。
感覺寢衣被扒了一遍,又穿了回去,岑硯伸手蓋住莊冬卿眼睛,哄
道:“睡吧。”
卻被莊冬卿在手腕上咬了口。
惱他的撩撥。
岑硯也不放手,反而另一隻手去撫莊冬卿的背脊,耐心道,“不來了,睡吧,不鬨你了,不是困嗎,睡吧。”
撫著,念著,不消一盞茶的功夫,莊冬卿就沒聲兒了。
岑硯將被子給人掖好,伸手摸了摸莊冬卿臉頰,就這樣靜靜瞧了會兒,溫柔的神色生出了兩分不能見人的複雜。
輕出一口氣,岑硯吹滅燭火,跟著安置了。
*
就這樣忙碌了幾日,大理寺內的公務將將理順,再一次朝會後,隨著一封密報進京,宮裡再次宣了岑硯覲見。
此次地點不在寢殿,在議事廳。
這便是有公務交代了。
岑硯:“恐怕今天回不了府了,交代東廂不用等了。”
柳七遣人回府通傳了。
動身進宮前,消息也遞到了岑硯手中,岑硯看過,一言不發。
轉手遞給了柳七,讀了兩行,柳七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難道……”
岑硯:“先準備進宮吧。”
柳七惴惴道,“喏。”
進得議事廳,馮公公正在伺候陛下喝藥,岑硯行過禮,安靜退至一側等候。
分明不是在寢殿,但岑硯卻覺著終日縈繞著盛武帝的藥味越發濃重了。
等用完,盛武帝又咳嗽了兩聲,方同他說上話。
聲音也是疲憊而滄桑的。
想來到底是自己帶大的孩子,真處死了,哪怕九五之尊,也不免傷筋動骨。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心內歎息,麵上不露分毫,岑硯同盛武帝答著話。
聊了幾句李成,後族的處置,乃至近來暴瘦的李央後,盛武帝歎道:“人呐,都隻想著自己,分毫都不體恤朕,為朕分憂。”
岑硯隻道,“六皇子還小,也是頭次遇到這麼大的事,一時間轉不過來,情有可原,陛下多加教導,總是會懂事的。”
盛武帝麵色稍緩,“也是,還沒有加冠呢。”
話至此處打住,又聊公務。
先問大理寺,再問封地,差不多了,盛武帝扔了一遝折子到岑硯麵前,“咳,咳咳,你看看。”
岑硯眼珠微動,瞧著盛武帝止不住咳,竟是動了怒,恭敬地雙手取了,打開。
打開便是今日收到的消息內容。
岑硯隻作不知,驚訝,看向盛武帝。
果見盛武帝按捺著火氣道:“此事阿硯如何看?”
岑硯尋思著,低眉順眼道,“若真如密報所書,懷有不臣之心,袁家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