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桎梏(2 / 2)

“可袁家世代簪纓……”

“砰!”

盛武帝狠狠拍桌,拍得岑硯話頭一止,盛武帝怒道:“袁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自朕登基以來,為著安撫,這些年予了他們多少榮蔭?”

“流水的賞賜抬進袁府……”()

前年甚至還下降了一位宗室郡主,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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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成兒剛走,打量著朕膝下無人,竟是動了此等心思,其心可誅!”

岑硯明白了。

但仍舊覺著罪不至此。

雖然密報的指控,樁樁件件皆是人證物證俱全,但岑硯也任大理寺少卿數年了,很多東西瞧著,覺得內裡必然還有說法,隻怕是經不起推敲。

待盛武帝罵過一遭,馮公公端了茶水來勸盛武帝,等咳嗽聲稍歇,岑硯道:“這封密報來得如此湊巧,此事非同小可,可否需要……”

“砰——!”

茶杯應聲落地,茶葉伴著茶水飛濺而起,摔擲的力度極重,水漬甚至濺到了岑硯的褲腳皂靴之上,岑硯立刻起身,低頭行禮。

盛武帝怒不可遏,“還有什麼需要查的,這上麵都寫得清清楚楚……”

“還是朕往日太過寬容,才縱得他們今日……”

聽出來了盛武帝心意已定,絕無轉圜,岑硯緩緩閉上了眼睛。

“阿硯可是覺得朕太過狠絕?”

岑硯深深低頭,“臣不敢。”

一炷香後,岑硯從議事廳走出,手持一紙詔書。

柳七趕緊迎了上前,岑硯將詔書遞給了柳七,柳七打開來,雙眼圓睜。

“這……”

岑硯打斷柳七道,“陛下心意已定,照辦吧。”

柳七瞧了岑硯一眼,果見主子麵無表情,心下大駭,在宮內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應諾。

但該指出的還是得指出來,柳七:“郡主下降袁家,膝下已有兩子,不僅為袁氏子,更為宗族血脈,應當……如何辦呢?”

岑硯身邊,跟出來的馮公公笑道:“柳主管不需擔憂,貴人們自然有貴人的待遇,待會兒宮內會遣一位公公陪同,賜酒。”

柳七不說話了。

一路出了皇宮,在馬車內,才敢議論起來。

郝三:“不至於吧,袁家這個一看就有問題,站不住腳啊,怎會……”

柳七:“我再瞧瞧呢。”

徐四將手頭的詔書遞給柳七,再看到“族誅”二字,柳七接旨的手仍舊又抖了下。

岑硯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徐四悟了,斥道:“休要議論,證據確鑿,陛下心中已有論斷。”

岑硯:“從營裡調人吧,府裡的親兵不夠。”

再者,現在府裡也有人了,需要留一部分護衛,柳七應聲,下車去辦了。

岑硯也覺得悶得慌,跟著也下了車,騎馬而行。

馬車就剩了郝三同徐四兩人,郝三看著聖旨,再比對著消息,仍舊沒轉過這個彎兒來。

徐四卻低聲道:“行了,不消你想明白,辦事就是了。”

“可……那可是一大家子人呐,就這樣就……”

徐四趕緊捂住郝三的破嘴,咬牙道,“不然呢?君要

() 臣死,臣還敢不死?”

“沒瞧見主子和柳七都沒說什麼嗎,你看主子那個臉色,主子不知道?就你能耐,顯著你了?!”

郝三愣愣,“可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

豈不是罵名又全是王府背了?

郝三都能想到會罵什麼,殘害忠良這一項老罵名,肯定跑不掉了。

徐四知道郝三想說什麼,也胸悶,但這件事由不得他們。

片刻後,還是氣不過,啐了一口,“真就覺得我們是外來的,什麼臟事兒都往手上塞呢!”

郝三明白了,也是憤怒,但是憤怒之餘,心知岑硯必定更不好過。

收拾了會兒情緒,一言不發地下車,也去騎馬了。

數度偷瞥岑硯,卻見岑硯不動如山。

郝三抹了把臉,難受。

但生生咽了下去。

反正來上京也不是第一回了。

受著吧。

過了會兒,還是覺得煩躁,嚷嚷了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封地。”

隻得岑硯平靜的回答,“總會有那一天的。”

熬著。

萬歲萬歲,這樣叫著,卻沒有人是真能長生不死的。

*

數列騎兵出城,塵土飛揚。

當夜,袁家火光衝天。

還生出了些枝節。

下降的郡主是早就著人請走的,罪不上宗室,古來如此。

但許是母子連心,郡主硬生生半道搶了馬,在護送回京的路上,又衝了回來。

護送的是宮內禁軍,也沒料到郡主竟是會武,打了個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又不敢傷人,一路拉扯,竟是無能的讓郡主真折返回了袁府。

回來便看到剛灌了毒酒的兩個孩子躺在地上,氣絕身亡。

郡主大慟。

“岑硯,你心狠手辣、殘害忠良,不得好死!”

竟是生生哭出兩道血淚來。

岑硯緘默聽完,吩咐人扯開郡主。

跟隨而來的禁軍也是心驚,知曉不好,趕忙上前。

手忙腳亂之下,更顯無能,竟是讓郡主再次掙脫了,奔著岑硯而去。

郝三徐四欲上前阻止,被岑硯揮手勸退,由郡主衝到了他麵前,兩下交手過,岑硯卸了郡主用作武器的簪子。

又幾招,郡主不敵,跪伏在地。

哭聲尖厲,聽得四下人皆是悚然。

“郡主,袁家謀反,聖上下旨誅族,您還是請回吧。”岑硯隻得如此道。

示意自己的人動手拉人。

“袁家一心為國,忠心耿耿,可笑,到頭來死於猜忌,可笑,實在是可笑哈哈哈哈……”

竟是大笑起來。

大悲大喜,瞧著怕是瘋怔了。

流下血淚的眼睛死死凝著岑硯,字字泣血道,“你為虎作倀,助紂為虐,我祝你定西王府,有朝一日,也能落得個袁家的下場,我祝你,家破

人亡,也同我這般,親眼目睹妻室兒女死於眼前!”

岑硯瞳孔收縮。

柳七也是心頭驚跳。

就這麼片刻的失神,郡主大笑著,撞死在了柱子上。

四下皆靜。

緩緩,岑硯上前查看,探過鼻息,沒氣了。

王府眾人皆是不敢說話。

靜靜看了郡主瘋魔的麵龐一陣,岑硯伸手,覆在她流血淚的雙眼上。

緩緩開口道:

“聖賢言,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

“我家人同你一雙稚子並無不同,還請郡主高抬貴手。”

“若是不忿,”

“有什麼隻管衝著我來便是。”

頓了頓,壓低聲音道,“若是您同意,就請合眼,我會請人來為您的一雙孩兒超度。”

“若是不願,就莫怪我為防萬一,請來高僧,打散您和孩子們的魂魄了。”

話落,放開了手。

郡主雙眼合攏了。

*

天色微亮時,跟來的太監查看過,同岑硯說了幾句,滿意回宮交差了。

半夜出了變故,柳七心慌慌的,小心翼翼問岑硯:“主子,回府嗎?”

岑硯看了看天色,緩緩搖頭,“不了,去大慈寺。”

換了身衣服,一行人行至大慈寺外,隻岑硯同柳七跟僧人進了寺廟。

彆的人剛見過血,實在不便打擾,岑硯將他們留在了寺門外。

照舊先去供奉老王爺的牌位前,岑硯長跪聽經。

但這次隻聽了一遍,便著人延請了住持方丈。

天光大亮時,方丈到來。

見到岑硯,道了聲阿彌陀佛,頌了段往生咒。

岑硯卻是有問題請教。

住持:“王爺請講。”

岑硯:“上次前來,住持大師說異星入世,與我有緣,或為我之福星。”

“我想問,”

“星辰也能為人所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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