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槍托打得有夠重的,一下把他打倒在地,嘴角立即迸裂流血,可他依舊沒鬆開手上少得可憐的麵包和土豆。du00.com
斯內德雙手置於身後,眼睛往天空轉了一圈:“現在可以回答問題了吧?”
“起來!”士兵嗬斥著,這個人無奈地慢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微微搖晃著:“第26集團軍4連3班上等兵伊萬諾夫。。。”說了一長串,就連名字都是長串的。
斯內德嘴角微露輕蔑:“你的肩章到哪裡去了?”
這個叫伊萬諾夫的深吸著氣,用手背抹去鼻子裡淌下的血:“掉了。”
“掉了?”斯內德依舊背著手,慢慢地走過去,黑色的製服顯得如此的陰冷:“那麼上等兵,你在軍中的職位是什麼?象你這樣好幾天都沒去掉油水的身體,應該不隻是普通扛槍的吧?”
這人回答得也算是符合:“我是機槍手。”那時的機關槍很重,需要身體強壯的人。
斯內德伸出了手,用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猛地撕開了對方的衣襟,露出肩膀來。這點程千尋都能猜測到,如果是機槍手,那麼肩膀處常年被機關槍頂著,會有老繭。他放開後,冷笑著:“你不是。”
斯內德對著旁邊的士兵下命:“把他抓去審訊室。”
站得筆直的士兵坦言道:“少校,上麵有命令,如果是政委、猶太人、黨員就立即槍斃,不用審訊。”
“行吧!”斯內德轉過身,往回走:“手中的食物留下,一個要死的人,就不要浪費食物了。”
程千尋帶著複雜的心情,看著伊萬諾夫扔在了地上。
他的行為有點激怒了斯內德,斯內德猛地往回走,舉起手中的鞭子,而伊萬諾夫卻昂頭挺胸。一副大無畏英雄氣魄,就準備慷慨就義了。
斯內德最終還是忍住了脾氣,舉起的手,放了下來。語氣裡透露著汩汩怒意:“由於你們領導的天才指揮,在基普,我們剿滅了你們43個師,西南方麵軍全軍覆沒。你們的司令、參謀長、政委死了,他們為了決策的愚蠢付出了代價。難道你不應該死嗎?既然要死,何必浪費糧食。”
他轉而對著所有人大聲道:“在這裡,至少還有一口吃的,而在另外一處,十萬個俘虜直接下令全部餓死。好好想想,你們為什麼會到這裡來的。怎麼還能活著,如果想活下去,彆指望把你們送死的好主席,十年前,他餓死了烏克蘭七百多萬人。這個數據還是比較保守的。”
此時場麵異常沉靜,其他人沒有一個發出聲音。斯內德冷笑著:“那個混蛋不會給予你們一個土豆,一塊麵包。你們現在所想的就是挺過十五天,然後去采石場、鐵路煤礦繼續想辦法保住你們的命。有時在這裡死了也是種解脫,哪怕你們活著回去,也可能死在第二次清洗裡,以叛徒、分裂祖國和組織的莫須有罪名。死在自己人的手裡。”
斯內德深深地吸了口氣,也許說得他都感覺到沉重。看著那個依舊保持“英雄”姿勢的伊萬諾夫,他嘴巴緊抿著,臉繃得緊緊的。
斯內德舉起鞭子指了指他:“誰能說出他真實身份,地上的食物就是他的。”
“我知道。。。”暫時的靜謐後,在旁邊有個微弱的聲音響起。這個人沒有力氣再排隊了,躺在一旁。白得如紙的嘴唇顫抖著:“他是副政委。。。”
原來是被剿滅的幾個集團軍中的一個副政委,斯內德用冷淡的目光看著這個確定身份的副政委:“你現在可以去死了。”
他又看著地上被扔下的土豆和麵包:“把吃的給那家夥。”轉身回到領用食物的隊伍前麵,繼續視察。
兩個士兵走過了過去,其中一個對著對方的膝蓋後麵踢了一腳。讓其跪下。隨後另一個站在他身後,舉起長槍,對準腦袋扣動扳機。
隨著槍聲響起,他的腦袋開了花,猛地撲倒在帶著尿臭味的泥濘地麵上,鮮血在稀泥上蔓延開。而與此同時,那個餓得連排隊都站不動的人,拿到了士兵遞過去的食物。
雖然食物上也沾有泥水,但他顫抖的手一拿到食物,就往嘴裡塞,看狼吞虎咽的樣子,餓了不止一頓了,滿是泥垢的臉上,被淌出的淚水劃出道道淚痕。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流淚,是為了有了一線生機、還是出賣了原本要槍斃的同誌,誰都不知道,隻有他自己清楚。
程千尋此時的心情難以描述,雖然她已經看過很多人間的悲劇,可是麵對真實的戰爭,依舊難以坦然。不出一二個月,局勢就會大逆轉,不用猜就能知道,蘇軍不可能有多餘的食物來養活敵人,德軍俘虜也會得到這樣的待遇。這就是現實,這就是戰爭,沒有憐憫、隻有勝者說了算,來回往複,將千萬個人送上了死路。
可她不能一直被這種哀傷恐怖的氣氛所影響,必須要儘快找到魯道夫,不能讓他餓死。
可直到結束,都沒看到魯道夫,她甚至暗暗在想,是不是魯道夫此時太落魄了,所以沒有辨認出來?這裡的人個個餓得麵黃肌瘦,臉上身上肮臟不堪,除了身高不同之外,感覺臉都是一個樣子的。